辛 悅
坦率地講,在我國就算是最權威的百科全書里,都很難找到關于“獨立制片人”的確切解釋。拿“獨立制片人”百度一下會發現這樣的描述,“獨立制片人”是大片廠體系或主流商業電影制作體制之外從事影片創作的制片人。嚴格地看,這個從“獨立電影”演化而來的定義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獨立制片人”的概念,它似乎對電視片種的制片人沒有理會,也沒有對制片的“人”說清楚。而實際上,獨立制片人內涵是極為豐富的,并處于某種復雜的變化之中。我個人認為,對于“獨立制片人”至少應該有這樣的解釋,不受命于他人的,有權自由決定影視創作內容和形式的制作人。
1997年初,我從國家體改委(現在叫發改委)的朋友那里得到一個訊息1998年,在我國改革開放的第20個年頭,黨中央國務院即將推出一個重大的改革舉措,開發中國西部。得到這個消息后,幾乎立刻萌生了個念頭,如果在國家正式推出開發西部的戰略決策以前,拍攝一部反映中國西部的系列片,并與西部開發同時上市,將是多么有意義的事情。于是我開始迅速調集資料,全面考察和認識中國西部的歷史和現狀,著手進行大型電視紀錄片《中國西部》的策劃和選題工作。西部的現實是殘酷的,以當時西部的狀況,的確是制約和限制了中國改革和發展的總體進程。關于中國西部十幾個省市自制區的貧困化,水土流失,人口金融,口岸教育,人才,國企,環境污染民族沖突、道路交通等等眾多問題都亟待解決。我知道如果本片能夠成功,對我們的民族將是個很大的貢獻。當那本裝訂著羊皮紙封面的策劃書上報到廣電部之時,我被告知,這是建國以來最漂亮最完整的策劃報告。事情進行地異常順利,廣電部下發文件,要求全國相關中國西部題材的19個省市自治區,給予協助拍攝。

與此同時,本片的撰搞人導演攝影,作曲前后期制作及20集的具體內容和命題一一確定。參與合作拍攝的新聞單位、出版單位,贊助單位的協議順利簽定,攝制組的公章,財務章刻好待用,開戶銀行也達成默契……然而,好像在天之問,項目停止了。很多猜測,很多假設,很多疑問,鋪天蓋地涌來。憑一己之力發動了這場喧囂,無疾而終。這是我作為制片人的第一次獨立經歷,真是百味雜陳,刻骨銘心。
從那次鬧劇到今天10多年過去,回想起來,整個過程,倒有一些獨立制片人的味道。因為從最初的想法到全套的策劃書,以至于以后的所有活動,就是個人在組織和實施,只不過在具體實現及“節目出口”的環節上,利用了體制內的關系罷了。記得當時還遇到過一個很有背景的廣告公司老板,他說:我給您50萬,您把那個廣電部的批文給我,我來運作,還保留您策劃人和撰搞人的名份。現在想起來,那時心里還真有些崇高的理想,面對金錢的收買頗不以為然,否則,付之東流的就不僅是心血,損失的就可能還有道德跟尊嚴了。
從那以后,對“體制內”有井繩之懼,所以敬而遠之了。漸漸地,發現了體制外可以從事影像創作的另一條道路企業電視片的制作。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應邀參加我國航天領域某重點單位的電視創作會,其內容是為慶祝航天事業的創立,拍攝一部反映航天人生活和成就的電視片。本片除了企業的對外展示外,還要讓黨和國家領導人觀看。讓他們困惑的是,他們曾請過體制內的人,解說詞數易其稿都無法表達他們要說的話。細想起來也真是難為他們,他們不是搞影像創作的人,能夠看得懂的,可能只是解說詞了。而長期以來,凡要說到成就,無非都是些總結報告上面的官話套話而已,真正具有感染力震撼力的語言,幾乎從沒有在一個企業中出現過。另外,體制內的創作人員又過于專業化,與企業決策人及群體在價值觀和立場觀點方法上又相距甚遠。還有,企業的片子靠“說”,而不是靠純粹的電視語言。所以,企業電視片尋求社會上的幫助就成為必然了。面對黨委書記,政治部院辦,宣傳處,企業報社、企業電視臺的一干人馬,無法推托。于是,向企業索要了航天的發展歷程和對我國國防科技方面的貢獻等資料,并要了一個月的時間“寫片子”。一個月以后,解說詞稿通過,在航天試驗基地觀摩我國洲際導彈發射時,企業領導甚至已經能把解說詞的某些段落背誦下來。接下來,是一個真正的“獨立制片”過程。拍攝的內容,解說詞朗誦,音樂選用,鏡頭的調配,全片的風格與節奏,都是制片人“獨立”說了算,好不爽快。
一部片子的完成,帶來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后果。在以后十年的時間里,大概拍了總有幾十部企業的電視片。除涉及紀念類、展示類,說明類等片種外,甚至還涉及了航天領域反腐倡廉大案要案的拍攝,企業在某個發展階段的重要反思以及總結匯報片,形象片等多種類型的電視片。并以航天系統為基點逐漸向石油,旅游、鋼鐵,物流,電子等行業擴散,形成了一個獨立制片的廣闊天地。
當然,這些電視片的創作并不是個人完全的獨立行為,而是受命于企業的創作過程。但是,處在這個過程前端,作為個人有權自由決定影視創作的形式和部分內容,有權支配制作過程中的所有發生費用,有權決定電視片的語言樣式,這些恰恰對應了“獨立制片人”的某些基本要素,而我也體驗了獨立制片人的匆忙與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