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的力氣

李開周

《宋史·岳飛傳》說岳飛“生有神力,未冠,挽弓三百斤。”

宋朝一斤是五百九十七克,當時三百斤,等于今天三百五十斤,岳飛能拉開三百宋斤的強弓,說明他雙臂一晃,至少有三百五十斤力氣,而這時候,他還“未冠”,也就是說,還不滿十八歲。

古人體質未必勝過今人,只是他們科技水平落后,干什么都得動手,粗活兒笨活兒干多了,力氣也就練出來了。岳飛出身農家,打小參加勞動,雖然在夜校念過兩天書,卻從來沒有正式在學校里待過,他那驚人臂力,應該有一部分來自鍛煉,另一部分來自遺傳。

按《宋岳鄂王年譜》,岳飛的太爺爺叫岳成,他爺爺叫岳立,他爸爸叫岳和。岳成、岳立、岳和這爺仨,三代貧農,只會在土里刨食,沒干過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兒,所以在浩瀚的歷史長河中,他們除了名字什么也沒有留下,所以我們不清楚他們是否也是天生神力。但是據《宋史》記載,岳飛的大兒子岳云力氣挺大,每逢出戰,手持兩只大鐵錘,每只重達八十斤,舞動開來,呼呼生風,只見黑氣,不見人影,這份力氣想必是從岳飛那兒繼承來的。

野史里面的英雄,力氣通常大到沒邊兒。《隋唐演義》里有位李玄霸(《說岳全傳》作“李元霸”),手持兩只大錘,重八百斤,比起岳云來,力氣是大多了。《川蜀記》里有位趙云,開八石弓,按漢代量制,一石三十四公升,裝滿粟米,五十斤是有的,趙云能拉開八石弓,說明他雙臂拉力不低于四百斤,連岳飛也干不過他。然而這些畢竟是野史,不大靠譜。

正史相對靠譜一些,我遍翻二十四史,發現就兵器重量而言,沒有哪位可以超過岳云,就挽弓成績而言,也沒有哪位可以超過岳飛。

南北朝時期,臂力最好的一位叫綦連猛,每張一石的弓,他老人家可以拉開四張(參見《北齊書》卷41),貌似勝過了岳飛,其實不然。北齊一石不到四十公升,所謂弓力四石,不過只有二百五十斤。

五代十國時期,臂力最好的一位叫馬仁,一箭射出,能把二百步遠、二百尺高的城樓上一敵將扎個對穿,究其弓力,不過二百斤而已(參見《宋史》卷273),離岳飛還差著好大一截。

北宋官修的《武經總要》是中國第一部官修綜合性軍事著作,里面給弓箭手劃級,說能挽一石弓的是普通人,能挽兩石弓的是牛人,能挽三石弓的就是變態牛人。宋朝一石是六十六公升,裝滿粟米,約一百零五斤,故此《武經總要》所說變態牛人的弓力,只有三百一十五斤,像岳飛能挽三百五十斤強弓,只能劃到超級變態牛人一類。

北宋后期,宋神宗頒旨閱兵,以弓力分士兵為三等,挽弓七斗為下等,挽弓八斗為中等,挽弓九斗就是上等。北宋所謂九斗弓力,最多只有九十四斤,倘若岳飛回到宋神宗的時代,相信他必能在全軍大比武時輕松奪魁。到明朝,出了位宋應星先生,他認為弓力在一百二十斤左右就是高手,超過一百二十斤,堪稱“虎力”(參見《天工開物·乃兵第十五》)。按照這一標準,岳飛在“虎力”中也是霸王。力氣大,殺傷力自然就強。話說岳飛二十歲那年,給一大戶人家當長工,干農活兒時顯不出他來,有天那大戶人家被幾百名土匪團團包圍,嚷著要沖進去搶糧食,岳飛的生意來了,小伙子一個虎撲跳上墻頭,引弓搭箭,噗的一下,正在喊話的土匪頭子被他射穿了咽喉,嚇得其余土匪紛紛作鳥獸散(參見《三朝北盟會編》卷207)。二十四歲那年,岳飛投奔抗金將領劉浩,受命救援開封,過黃河的時候,一員金國大將拍馬舞刀而來,岳飛提刀應擊,一刀下去,那金將盔甲碎裂,從頭頂到腰間竟然被岳飛劈成兩半(參見《百氏昭忠錄》卷Ⅱ)!

《百氏昭忠錄》是黃元振所寫,黃元振的爸爸是黃縱,黃縱是岳飛的謀士,前述岳飛一刀把敵將劈成兩半的事跡,據說來自岳飛本人的口述,當非亂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