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槑燚

晉　由

網絡，已成了語言的興奮區。正是應了一句話：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網上語言常常靈光閃爍，生氣淋漓，不時有驚人之筆——

比如“囧”字，擱在兩年以前，有幾人能識得這個漢字?殊不知它倒是古已有之，屬漢字中的元老輩。它是古代原始窗戶的象形，本義為明亮，讀音為jiong。后來在漢字發展過程中，被“同”的字形所代替。于是，“囧”成了一個被擱置起來的死字。在現代漢語作品中，幾乎沒有留下“囧”字的任何蹤跡。

令人驚訝的是，網民們就像考古工作者一樣，從茫茫字海中，挖掘出了“囧”字。他們左看右看，發覺“囧”字頗似人的頭像：四方臉，大嘴巴，中間一對眉毛，由上往下耷拉著，一副苦惱相。經過這樣一番“看圖識字”，“囧”字的新義油然而生：尷尬、郁悶、苦惱、傷心……一言以蔽之，囧者窘也。北京奧運會上，美國射擊運動員馬修·埃蒙斯一路領先，最后一槍打出個不可思議的4.4環，到手的金牌不翼而飛、記者稱他為“最囧的人”。如今，這個“囧”字從網絡走向平面媒體，據說已成了漢字中最“牛”的字，正風光著哩。

如果說“囧”字是起死回生的話，那么“槑”字則是變廢為寶。一般人見到“槑”字，難免會愣上一愣，其實它就是“梅花”的“梅”，是一個異體字，讀音、意義和“梅”完全一樣。清人龔自珍的《病梅館記》，是中國文學史上的名篇，另一種寫法就是《病槑館記》。孔乙己懂得“回”字有四種寫法，可是有什么實際意義呢?徒增學習的負擔和閱讀的障礙而已。1995年12月22日，文字改革部門發布了《第一批異體字整理表》，其中就包括“梅”字的兩個異體字——“楳”和“槑”。可見，“槑”是文件明確規定的“停止使用”的廢字。

可網民們并沒有對廢字不屑一顧。他們尋尋覓覓，尋尋覓覓，終于邂逅這個“槑字，并且發現了它的妙處：由兩個‘呆”字組成。“呆”就是傻呀，一個“呆”字已經夠受，“槑”竟有兩個“呆”字，呆上加呆，這不是傻到家了嗎?自從發現了這個秘密，“槑”字頓時身價百倍，東山再起。朋友打趣，可以用“槑”，“你別犯霖了”成了一句口頭語：評價事物，可以用“槑”，“最釋的提問”。“最髁的方案”之類隨處可見。“槑”和“囧”一樣交了好運，“一跤跌到青云里”。

最近又有一個“燚”字，在網民中開始流傳，大有風行之勢。這顯然又是一個冷字，但網民們自有辦法化冷為熱。在漢字中，一個“火”字，指物體燃燒時發出的光焰；兩個火字的“炎”，指天氣酷熱，《水滸》中便有“赤日炎炎似火燒”的句子；三個火字的“焱”，讀音為yan，指炫目的火光，常用于人名；四個火字的“燚”，讀音為yi，指熱焰升騰的樣子。火勢容易讓人產生聯想，從中又引申人氣高漲，事業興隆的意思。從“火”到“炎”，從“炎”到“焱”，從“焱”到“燚”，火頭越來越高，火勢越來越旺，于是，網民便用“燚”來形容繁榮興盛的景象。

網民們勤于捕捉，善于聯想，把文字游戲玩出了新意，也讓我們看到了古老漢字象形表意的獨特性質所帶來的妙趣。游戲之外，如何把規范漢字運用得精彩準確，那就是我們日久天長的功課了。

(本文有改動)

(素格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