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婉雯
三月的烏鎮,沒有想象中盛得快滿的濕潤,也沒有清朗得絲絲分明的湛藍的天空。她只是維持著她一貫的寧靜,讓人絲毫不敢大聲說話,連行走的腳步都得輕輕觸地,生怕一不小心撥動了“寧靜”這根弦。
不管你從哪個方向看,長長的環城河都是你眼中不變的底景。白霧、船篷或者你心中的思緒便是些零碎的音符,微微地,細細地叩響在你心靈深處……
西柵老街與青石板路
兩千五百個春秋,不知算不算久遠,西柵老街經歷了一代又一代小橋人家的悲歡離合。那些石板鋪成的路永遠都是恰到好處的徽徽潤濕,以至年歲把它涂成了銅綠般的青。一塊一塊的青石,像被人隨意擺在狹長的里弄里,一凸一凹,一跛一拐,仿佛應驗著烏鎮的滄桑。這種破碎,讓人很容易就錯把《邊城》里的翠翠搬到西柵老街里。那扎著兩條辮子穿著碎花衣服的姑娘跑在不見盡頭的小巷里,“等過第一個秋,等過第二個秋,等到最后,竟忘了有承諾。”青石板路上的銅綠,西柵老街的氣息,注定會孕育這種潮濕的凄美。
其實、稱西柵老街為“街”似乎還不夠準確,因為它是鑲嵌在河流的罅隙中。烏鎮的河,可以說是烏鎮的眼睛,靈動、靜謐、和諧。坐在烏篷船上,緩緩地徜佯在晚霞的余暉落霧中,沿途的吊腳樓也跟著你一起漂流。
盈盈碧水相環,閣樓隔水相望。如歌的歲月,如水的柔情。身在涓流中,心恬靜而博大,仿佛在廣闊的草原上,放牧心情。
逢源雙橋與深宅大院
有河的地方必定有橋,逢源雙橋便是連接兩岸不同人家的紐帶。閑暇的老人如果走累了,坐在橋上,抽袋煙,吹會兒風,或者鬧目片刻,就像印度教里的冥想、起身再走,就像雨后天晴般爽朗。在烏鎮,完全想象不出城市的模樣、完全觸摸不到城市的棱角,但這里依然有堅守陣地的人們,他們相信宿命,他們甘于清貧。他們在祖傳下來的深宅大院中繼續傳遞他們的觀念。而每一座宅子從里到外的門,都必定在一條直線上。清晨,層層打開,站在逢源橋上往里看,仿佛是歲月的門在向我們次遞敞開……
宅院門前是逢源雙橋,過了逢源雙橋,就是宅院大門。烏鎮人走得并不遠,他們的眼光并不廣,但沉淀在他們骨子里的文化底蘊,卻是像那院子一樣深,我們永遠也讀不完。
三月的烏鎮,氰氳在漁火與層霉中。人生也莫過于這水樣年華中一個虛幻縹緲的夢。而烏鎮,便是這夢中不著邊際的情節:而我,卻依然想聽那櫓聲欸乃,依然想邂逅一段絕世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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