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平播戰(zhàn)爭發(fā)生的原因

董桂花

【摘要】“平播之戰(zhàn)”,即明萬歷二十八年二月十二日至六月初六(公元1600年3月26日-7月16日),明朝廷為平息播州土司、宣慰使楊應龍叛亂,而進行的一場大規(guī)模戰(zhàn)爭。戰(zhàn)爭最終以楊應龍所率的14萬士兵在朝廷24萬官兵的八路夾擊圍攻下,負隅抵抗114天后,全面崩潰敗北、楊應龍自殺身亡、播州以“改土歸流”而告結束。戰(zhàn)爭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四百多年,但對戰(zhàn)爭發(fā)生的原因,歷來眾說紛紜,本文著力從明王朝對播州實施的政策找尋戰(zhàn)爭發(fā)生的原因。

【關鍵詞】平播戰(zhàn)爭 改土歸流

“平播戰(zhàn)爭”是400年前發(fā)生在遵義歷史上規(guī)模最大的一場戰(zhàn)爭。這次戰(zhàn)爭由于被明朝官方定為是楊應龍反叛朝廷,朝廷用兵討平,故稱“平播戰(zhàn)爭”。

400年前發(fā)生在當今黔北這塊土地上的這場慘烈的戰(zhàn)爭浩劫,不僅使延續(xù)了725年(876—1600年)的播州楊氏土司一朝覆滅,也使楊家的軍事城堡“海龍囤”灰飛煙滅。然而,戰(zhàn)爭雖然結束了幾百年,但是對于戰(zhàn)爭發(fā)生的原因,至今仍然眾說紛紜。

多元折中主義認為,一切事物的產(chǎn)生是由許多因素共同促成的結果。我通過閱讀許多的史料和很多關于平播戰(zhàn)爭方面的論文,將平播戰(zhàn)爭之所以爆發(fā)的原因歸納為以下幾點。

一、明王朝的腐敗和它對少數(shù)民族的歧視政策

明朝到了萬歷年間,政治腐敗、官場黑暗、社會凋敝。“萬歷王朝放任官場買官賣官,當時主宰文武官員升遷的大臣對不同的官階開出不同的價碼,只要有錢,就可以做官”。許多人沒有錢但又想當官,于是就借錢買官,文職稱“債官”,武職稱為“債帥”。這些“債帥”(官)因為事借錢買官的,他們不僅貪生怕死,而且上任后為了還債就不遺余力地對下屬和兵民進行殘酷的壓榨和勒索。(此時的川貴各撫臣更替整治楊應龍就屬此例。)

嗚呼,楊應龍生呼其時,難免不受到這種政治氣氛的熏染和上級各官的勒索。為了保證自己的統(tǒng)治地位,他也不得不同流合污,向下級兵民勒索。然后再用這些錢去賄賂上級官員。因此當楊應龍的這些問題暴露出來以后,四川撫臣便理直氣壯地說:“楊應龍無可堪之罪!”而貴州方面則借楊應龍向五司土目索賄一事大做文章,挑撥離間制造矛盾以迫害楊應龍。(“平播之役400年學術討論會論文集”《楊應龍反明原因淺析》)可見,要不是明王朝的腐敗,各級官員就不會如此勒索楊應龍,而楊應龍也不會借此機會向下級官員勒索錢物來孝敬他們;如果不是貴州巡撫對貴州領土虎視眈眈,他們就可能不會向朝廷告發(fā)楊應龍兇惡諸事,朝廷和楊應龍的矛盾也不會如此水深火熱,越積越厚,導致后來發(fā)生戰(zhàn)爭的地步。

“平播之役”作為明王朝三大征之首,歷時104天,明王朝動用軍隊24萬人,明王朝花費如此心血,這無不與明王朝所奉行的大漢民族主義的民族政策有關。

在中國歷史上,中原民族與邊疆少數(shù)民族之間的關系一直并不和諧。由于各歷史時期統(tǒng)治者采取的民族政策的差異,使各朝代中央政權與邊疆少數(shù)民族關系也呈現(xiàn)不同的狀況。明朝開國之初,由于直接從元蒙少數(shù)民族手中奪得政權,是“驅除韃虜,復我中華舊制”。因此,明的最高統(tǒng)治者朱元璋就表現(xiàn)出“內(nèi)中華外夷狄”的大漢族主義觀點。他們認為“中國乃陽,蠻夷乃陰”。他們還認為“西南諸夷,自古及今,莫不朝貢中國。以小事大,義所當然。”(《明太祖實錄》)對少數(shù)民族,他們雖然一方面安撫,一方面由元蒙對中原的征服中,有一中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所以“受降如受敵”。“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明太祖實錄》)對少數(shù)民族始終有一種提防心理。“自成化年間以來,光祿寺官不行用心,局長作弊尤甚。凡遇四夷朝貢到京,朝廷賜以筵宴,與之酒食大宴,品物頗可,而塑望見辭,酒飯甚為菲薄,每碟肉不過數(shù)兩,而骨居其半。飯皆生冷而多不堪食,酒多攙水,而淡薄無味。所以夷人到席,無可食用,全不舉箸。”(《明末紀事本末》卷四)因此,少數(shù)民族與中央集權的關系并非如統(tǒng)治者所倡導的“:蓽夷一家”、“一視同仁”。相反,由于明王朝橫征暴斂,腐敗兇殘,少數(shù)民族起義風起云誦,僅在貴州,明代就有洪武二十九年(1396年)清水江苗族“聚眾為亂”,永樂六年(1408年)貴州宣慰司宋阿襖領導的抗繳賦稅,西堡仡佬族的數(shù)次反抗,侗族吳勉起義等。

由于明王朝這一反動的民族政策,長期以來,對播州苗民及其他少數(shù)民族造成了極大的危害。歷代皇帝對播州楊氏土司采取的始終是懷柔政策。并在貴州不少土司地區(qū)都進行改土歸流的情況下,卻始終未涉及對播州的改土歸流。這在某種程度上增強了楊應龍的防范心理,也這并沒有給播州的平民帶來好處,長期的土司統(tǒng)治可謂劣跡斑斑,就是因為朝廷一味的“恩撫”,更加助長了播州土司的囂張氣焰。

由于這種少數(shù)民族政策,致使萬歷18年貴州巡撫葉夢熊疏論應龍兇惡諸事,巡按陳效歷數(shù)應龍“二十四條罪狀”時,朝廷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jù)的情況下,僅憑他們的一面之詞,就命堪。這就加深了楊應龍與朝廷之間的矛盾,從而加速了平播戰(zhàn)爭的爆發(fā)。(《平播全書》李化龍)。

二、貴州撫臣的如意算盤

從史料記載來看,楊應龍反明一事最先起因于楊應龍以奸情除妻張氏及母,隨即有關楊應龍的內(nèi)部矛盾暴露出;妻叔張時照,與所部何恩、宋世臣等前去貴州告楊應龍反。貴州巡撫葉夢雄上疏告楊應龍兇惡諸事,巡按陳效亦歷二十四條罪證,力主聲討。(《明神宗實錄》)接著又有五司七姓盡皆叛離的事。萬歷19年,貴州撫臣又提出“應龍罪犯必誅”和“應龍拒命不赴會堪”等等的罪名。問題發(fā)展到此,其中暴露出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貴州撫臣為何如此痛恨楊應龍”?在《明神宗萬歷實錄》中有這樣一本奏折,是萬歷28年10月20日大學士沈一貫向皇上的奏折。奏折說:“昨得(川黔)兩省按臣書揭咸云:‘播州沃土人人垂涎。”(《明神宗實錄》大學士沈一貫上順的奏折)。由是便知,貴州撫臣力主懲治楊應龍的動機,是要滅除和瓜分播州這塊沃土。尤是想要占據(jù)播州接近貴州方面的黃平、草塘、白泥、余慶、重安等五個長官司地。這件事,貴州巡撫江東之在他的《防御事宜疏》中是這樣認為的:“黃平、草塘、白泥、余慶、重安五司與(貴州)思、石、興隆等處,地方軍民犬牙相錯,且黃平司與貴州黃平所同城,重安司在興隆以東,草塘司在興隆以西。乃云、貴往來孔道。故未有播害及五司而黔之軍民不概受其荼毒者也。”(《楊應龍反明及其性質(zhì)研究》禹明先)。因此,貴州想要分割這五司的地盤為己有。

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所謂的楊應龍的反叛之事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朝廷與之積怨也越來越深。不僅貴州巡撫呈現(xiàn)出咄咄逼人之勢,就連新上任的四川巡撫,也想趁此機會大撈一把。萬歷23年邢玠出任貴州總督,以“傳聞土酋楊應龍借口官兵仇殺,不肯聽堪。”一事上告楊應龍。并要“誠下詔明正其罪,從寬治之,貶其爵削其土,仍襲其子。”于是邢玠下詔楊應龍,要其去安穩(wěn)聽堪,楊也自縛前往聽堪。處理結果,罰以四萬金助采皇木,余下贖金以其子扣壓做人質(zhì),并革去楊應龍職務以其子朝棟充代,交出黃元等12人抵充禍剛首斬于重慶。與此同時,邢玠又按前論削其疆土,將播州所轄黃平、草塘、白泥、余慶、重安五個長官司地劃給了貴州黃平通判管理。(《平播全書》李化龍)。至此,貴州撫臣狀告楊應龍的目的已經(jīng)基本上達到。可是這件事剛結束,就傳來應龍之子楊可棟死于重慶獄中的消息。削職罰金,丟地失子,這對于楊應龍來說,實在是處罰過重。積壓心中已久的仇恨一齊涌上心頭,終于憤懣的喊出:“今朝廷不容我,只得舍命出綦江,拼作做”的怒吼!(《楊應龍反明及其性質(zhì)研究》禹明先)。由此便知,朝廷要滅除楊應龍的決心。

三、“反叛”一事沒有得到及時的解決

明萬歷國子監(jiān)楊景淳評應龍之事誤之效有三:以喜事誤、以納賄誤,又以避嫌誤。(《明神宗實錄》楊景淳)。一次又一次的沒有作出合理的解決,讓楊應龍與朝廷的矛盾越積越厚,最終造成了劍拔弩張之勢。時任首輔兼吏部尚書的申時行后來評論此事時說:“川貴土司……唯楊氏世稱恭順。……向使委員不索賄,應龍不系獄,征必赴,召必來,何至稱兵叛逆乎!挑釁起禍必有其責者。故好事喜功,窮兵殫財,非國家之利也。事可永鑒也。”(《明神宗實錄》)。《明史?食貨志》也說“萬歷中官(省級官員)多暴橫”。

從史料上還可以看出楊應龍起先并沒有想造反,但由于矛盾的累積一步一步地將其引上反叛的道路。萬歷23年,楊應龍被罰以四萬金助采皇木,其子又被扣壓作人質(zhì),自己也被去職,而且播州土地的黃平、余慶、草塘、白泥、重安等地被割與貴州,不久其子又在重慶獄中死亡。(《談平播戰(zhàn)爭發(fā)生的原因》翁仲康)。在削職罰金、丟地失子的情況下,楊應龍還是打掉門牙往肚里吞,強忍住這些屈辱和悲痛,于萬歷24年8月同子朝棟各向朝廷獻大木二十根,以便和明朝廷修好關系。可見在如此沉重況下,楊應龍都沒有選擇去冒險,而是希望和明朝廷修好關系,這點足以說明楊應龍起先是不想造反的。萬歷27年,應龍決定“舍命出綦江”,當他攻下綦江后,軍師孫時泰建議他攻下重慶,直搗成都平原,但是楊應龍此時是沒有擴張的企圖,可見此時他還對朝廷抱有一絲的希望,還希望得到朝廷的寬恕。可是,當楊應龍攻下了綦江之后,這一切就永遠不可能了。

如果應龍之事,出現(xiàn)時就得到了及時的解決,則播州這場空前的浩劫也許是可以避免的。

四、楊氏力量的不斷積淀

播州楊氏自唐乾符三年(876年)楊端入播起至明萬歷年間,楊氏共統(tǒng)治播州七百多年.經(jīng)過幾百年的經(jīng)營,到第二十九代領主楊應龍的時候,播州的力量已經(jīng)十分的強大了,與明王朝的軍紀渙散、政治腐敗等現(xiàn)象正好形成了對比。國子監(jiān)楊景淳談及平播之事時曾說:“應龍負隅之虎也,廣幅千里,四面皆山,食足兵強。”(《明實錄》楊景淳上書奏折)。從史料上我們還可以知道,萬歷十四年至十八年(1586-1590年)楊應龍數(shù)從征調(diào),三次率播兵配合明朝軍隊征剿松潘和建昌等地,屢建戰(zhàn)功而受封驃騎將軍。這些軍事行動,顯示了楊應龍在播州的強大力量。再加上播州經(jīng)濟的正常發(fā)展,以及南宋以來由祖先楊文主修的為了防御元蒙軍隊的固若金湯的軍事城堡“海龍囤”,以及“婁山關”等其他地方的防御基地,大多以地形險要而著稱,所以楊應龍的力量足以在萬歷年間和明朝廷形成對抗之勢。這不僅引起了播州其他土司的嫉妒和不滿,就連明朝廷也得遷就幾分。在此前對播州其他土司都進行改土歸流的情況下,始終及對播州的改土歸流。

綜上所述,如果楊應龍沒有足夠的力量,貴州巡撫就不會嫉妒他,以至于因一點蒜皮之事就擬定“二十四罪狀”上告朝廷,朝廷也不會將其視之為眼中釘、肉中刺;也正由于他的力量的強大,在白石口之戰(zhàn),才使得明軍全軍覆沒;也是因為如此,萬歷27年,楊應龍才決定“舍命出綦江”。這就促使朝廷絞殺楊應龍的決心完全形成。向使楊應龍力量弱小,明軍就不會如此興師動眾,調(diào)集15個省24萬大軍將其剿滅。因此楊應龍力量的強大,也是引發(fā)平播戰(zhàn)爭爆發(fā)的原因之一。

戰(zhàn)爭雖然過去了四百多年,但是對于戰(zhàn)爭爆發(fā)的原因,至今還是眾說紛紜。我通過自己對于這段時期歷史的了解,翻閱大量的資料,將平播戰(zhàn)爭發(fā)生的原因總結為上述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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