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吉一躺到床上,便可以透過天窗的破洞看到閃閃星光。星星在宛如藍玻璃的夜空中閃爍。
仰臥著,長久地盯著一顆星,這顆星會變成一個胖乎乎的老爺爺的臉龐。老爺爺戴著三角形的帽子,一張圓圓的、和藹的臉,正對著自己微笑。佐吉覺得,好像以前見過這位老爺爺。
“在哪兒見過他呢?”佐吉想著,又抬頭看著這顆星。這時,各種各樣的幻影映在眼簾。
那是去年年底的事了。佐吉一個人在街上走。這條街平常很冷清。因為這時正值年底,很多人匆忙地行走在街上。街上的商販為了趁此機會多賣點商品,都把店內店外裝飾得五彩繽紛,呈現出一派熱鬧的景象。
佐吉邊看邊走。他來到一座教堂門前。這天正是圣誕節,教堂里十分熱鬧。聽說平時可以隨便進。佐吉提心吊膽地來到教堂門口,探頭往里看。教堂里有許多大人和孩子。都在美妙音樂的伴奏下唱著歌。教堂正中間擺著一盆高高的常綠樹,樹上系滿金紙錫紙和紅的紫的玩具,掛著許多稀奇的水果。
常綠樹旁邊擺著一個提著大口袋的老爺爺的塑像。老爺爺好像在風雪中迷路后剛剛走出來一樣,穿著草鞋,身上披著用棉花制成的白雪。聽說好像是這么回事:老爺爺拿著寶貝,為了讓這條街上的孩子們高興,專程從一望無際的曠野趕來。那時候,佐吉就覺得這位和藹的老爺爺有些面熟,原來,他長得像星星里的老爺爺。
還有一次,那是春天的事了。佐吉一個人在家門口玩耍。佐吉家里很窮,他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樣,讓家里給買笛子、喇叭、火車等玩具。
佐吉一個人失望地站在路邊,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好聽的小鳥的叫聲。佐吉想,田里的花兒正在開放。一定是山里的小鳥來找花兒啦。他聞聲望去。原來是一位老爺爺挑著許多鳥籠子走過來了。佐吉興奮地跑上前去,只見籠子里裝著許多不知名的小鳥,發出各種各樣悅耳的歡叫。
佐吉想,我可以不要笛子、喇叭、火車之類的玩具,但我想要一只小鳥。于是,他就跟著老爺爺走。老爺爺一看有個男孩子跟著他走了半天,就停下腳步笑呵呵地問:“好小子,你是想要小鳥吧?”
佐吉一聽,高興得兩眼發光,連忙點點頭。老爺爺放下肩上的挑子,從懷里拿出煙荷包。從腰間拔出煙袋,叭嗒、叭嗒地抽起煙來。
“小子,你那么想要,我就給你一只好啦!”
聽了老爺爺的話,佐吉幼小的心靈劇烈地跳動起來,兩耳發熱,真如做夢一般。老爺爺又告訴他:“你喜歡哪只就給你哪只。”佐吉連忙回答說:“我想要那只脖子上帶一圈紅道道的、可愛的小鶯。”
老爺爺真好,他從鳥籠里捉出小鶯,塞給了佐吉。佐吉樂得真想飛上天去,帶著小鶯歡天喜地地回家去了。從此以后,他把小鶯放進鳥籠,精心喂養。小鶯很乖,馬上適應了新的環境,整天在門口柱子上的籠子里歌唱。佐吉十分喜歡小鶯。
佐吉的媽媽很善良,卻不幸得了病,佐吉廢寢忘食,日夜照顧媽媽。可是,媽媽的病一直不見好轉,一天不如一天。佐吉很著急,可媽媽還是去世了。佐吉悲痛極了。在看護媽媽的日子里,佐吉忘記給小鶯喂食,結果心愛的小鶯也離他而去了。
失去了媽媽和小鶯以后,佐吉非常寂寞。爸爸雖是個老實人,但無奈家里窮,無法把佐吉送到學校上學,也沒錢給佐吉買他喜愛的東西。爸爸天不亮就上工,天黑以后才下工。晚上要去跑跑腿,買點東西什么的,以往都是媽媽干的,但媽媽走后,這擔子就落到佐吉身上了。
爸爸一吩咐:“佐吉,給我打點酒來。”佐吉就得立刻上街買酒去。到了很晚,佐吉一上床,總看見有一顆星星從天窗射進一縷光亮。盯著這顆星,它就變成一個和藹可親的老爺爺的臉龐,樣子很像送給佐吉小鶯的老爺爺。
每天夜里,佐吉都望著這顆星星,開始各式各樣的幻想。這樣。就忘記了手腳的寒冷,不知不覺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這是一個冬天的夜晚,北風吹著干樹葉嘩嘩作響。 “佐吉,打點兒酒去!”爸爸說。佐吉拿著空瓶去買酒。雪凍在地上硬邦邦的,天空一片暗藍,星星在眨眼。佐吉在雪路上走著,凍得全身發抖。到街上打了酒,佐吉連忙往回趕。
空蕩蕩的原野靜極了,沒有一個行人。黑黝黝的常綠樹林靜靜地浮現在夜色里,寒風掠過,刮得佐吉兩只耳朵都快被凍掉了。
突然,路被什么東西擋住了。佐吉嚇了一跳,慌忙抬頭一看,是位老爺爺笑呵呵地站在面前。佐吉覺得有些面熟,仔細地端詳著老爺爺。
“啊!真冷啊!給我點酒喝吧!”老爺爺說。
佐吉把酒瓶藏到身后,對老爺爺說:“這酒得給爸爸,不能給您喝。爸爸在家等著呢!”
“讓你爸爸偶爾忍耐一下吧!今晚太冷啦。凍得我實在受不了。我每天夜里都守護你平安睡覺,今天太冷,忍不住就下來啦!”
聽老爺爺這么說,佐吉這才看出他的確是每晚都看得見的星星老爺爺。這時他才發現,老爺爺頭上戴著一頂三角形的帽子。
怎么辦好呢?佐吉茫然不知所措。老爺爺不由分說,伸手從佐吉手里搶過酒瓶,“咕嘟咕嘟”地對著瓶嘴香甜地喝了起來。直到喝光最后一滴,才放下瓶子。
“啊,現在心里好受多啦!再大的風也凍不著我嘍!”小個子的老爺爺自言自語著,歪歪扭扭地沿著冰凍的雪路走遠了。
佐吉怕爸爸責備他,忐忑不安地回到家。他把老爺爺喝酒的經過述說了一遍,爸爸果然罵他是傻瓜:“你是上了狐貍的當吧?要么就是把酒給灑了!”
過了一會兒,佐吉上床睡覺了。他和往常一樣,透過天窗仰望天空,奇怪的是,戴著三角形帽子的老爺爺正歪歪斜斜地走上高空,幾乎摔倒。
外邊大概下霜了,天空非常明亮。滿天星斗把天空映照得像一面暗藍色的鏡子,清白如洗,似乎能把大地上黑黑的樹影映在上面。
老爺爺像不倒翁似的,在爬一根肉眼看不見的繩子。因為他喝醉酒了,左一歪,右一趔,越升越高。突然,他頭上的三角形帽子從頭上滑落下來,如同一顆銀光閃閃的小火星飄飄而下。佐吉一著急,險些從床上躍起身來,轉念一想,明天再去看吧,于是就睡著了。
第二天天一亮,佐吉和爸爸來到昨天夜里老爺爺喝酒的原野。他們看見在老爺爺的帽子落下的地方,在潔白的雪地上,有一塊閃著銀光的三角形的小石頭。
爸爸說:“這是一塊罕見的石頭呢!”兩個人撿起小石頭回到家。一會兒就來了一個人,他要出高價買這塊石頭。
從此,貧窮的父子倆一下子過上了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