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

商場門口，有個獨腿老漢，他身旁放著一副拐杖，面前放著一個鋁盆，盆里有些零錢。不用說，他是個乞丐。

他頭發稀疏、花白，亂而且臟。他身上的衣服更是臟得可以，可能自從穿上就再也沒有洗過，有些地方已經看不出布紋，老遠就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難聞的氣味。

他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呆滯，像一個木偶，呆呆地瞅著路人，乞求得到路人的施舍。

許多人都遠遠地躲著他。恐怕一是嫌他臟，二是怕碰上拽衣、抱腿、死纏硬要的無賴乞丐，自己無法脫身。偶有施舍者，也是遠遠地把零錢扔向他的鋁盆，有的扔進了盆里，有的則扔在盆外。扔在盆外的，他也不撿進盆里，只是呆呆地坐著，有人往盆里扔錢他也沒有什么表示，更別說說句感謝的話了。

我本來也想走開，可當我與他四目相碰時，看著他那無望的眼神，我心生憐憫，決定給他幾塊錢。

來到他跟前，我掏出錢包，想找零錢，可是錢包里只有幾張百元大鈔，沒有一張零鈔或一枚硬幣。我舍不得，心想算了，不給了，我把錢包裝回了兜里。正要走開的瞬間，那沒有泯滅的同情心驅使我蹲了下來，把散落在地上的硬幣、紙幣撿起來，放進了他的鋁盆里。

他終于動了。我下意識地瞅了他一眼，他的眼里似乎出現了些光亮。他說：“謝謝你。”我奇怪，給他錢的人他不謝。沒給錢的人他倒謝起來了。我說：“可是我沒給你錢啊?”他說：“他們是給我錢了，可是他們大都是一邊走路一邊順手扔個零錢給我，雖然扔給我的是錢，可我感覺卻像是塊石頭。砸得我心里冷冰冰的。你雖然沒有給我錢，可是你蹲下來幫助了我，我的心里熱乎乎的。”

這真出乎我意料。只是蹲下，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動作，竟然感動了一個心灰意冷的人。可見，一個無意識的動作，既能冷了人心，也能暖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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