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燃情，百萬火烈鳥為愛起舞

編輯:楊楊

欄目: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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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烈焰燃情，百萬火烈鳥為愛起舞

火辣之舞

馬修#8226;埃伯爾哈德是好萊塢著名的紀錄片大導演，他獨自執導的多部野生動物專題紀錄片都在國際上獲得大獎。可是事業上的成功卻不能帶給他婚姻生活的幸福和美滿，2008年2月，剛從柏林電影節獲獎歸來的馬修收到了妻子梅拉妮委托律師發給他的離婚協議。常年在外奔波拍攝，讓馬修和梅拉妮之間的裂痕早已顯現，馬修許諾梅拉妮等有時間一定陪伴她，可梅拉妮覺得永遠也等不到馬修有空的那一天。

看著這份離婚協議，馬修心里非常痛苦，他愛梅拉妮，希望能好好修復和她的關系。可是這時，迪斯尼家族的紀錄片制作公司給他打來電話，告訴他再過兩個星期就可以啟程了。原來，在柏林電影節上，馬修已經和這家公司談妥去坦桑尼亞納特龍湖拍攝在那里棲息繁衍的火烈鳥。根據觀測，現在已經有近150萬只火烈鳥飛到了納特龍湖邊，這是拍攝的最佳時期，無奈的他只能將離婚協議暫時擱置一邊。

這天，當馬修查閱納特龍湖地理人文環境時，突然發現這里生活著坦桑尼亞馬賽土著人，這些土著人說的是斯瓦西里語，這是非洲土著語言中唯一有文字的語種，而作為語言學家的梅拉妮正好精通此語。一個大膽的想法在馬修腦子里產生了:讓梅拉妮一起前往協助拍攝，尋找一切可以挽救婚姻的機會!于是馬修對梅拉妮說:“我同意簽字，但條件是你得幫我一次忙，做我們下一部紀錄片的翻譯工作。”梅拉妮憤然，她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徹底失望了，因為他連離婚的條件都是為工作。不過為了早日擺脫乏味的婚姻，她還是同意了。

2008年3月，馬修和梅拉妮等人乘坐的直升飛機到達納特龍湖水域上空，他們立刻被眼前壯觀的景象震撼了。只見成千上萬只的火烈鳥聚集在一起，它們紅色羽毛綿延好幾公里，宛如一片在泥沼地上沸騰的紅色海洋。梅拉妮興奮不已，看著妻子又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馬修會心一笑。不過，他高興得還太早，因為梅拉妮幾乎不和他說話。

攝制組在離納特龍湖最近的一個土著人居住地安頓下來。此時，正是坦桑尼亞北部雨季來臨之際，長約60公里的納特龍湖里生長著許多水藻，這是火烈鳥愛吃的食物，這些水藻讓它們的羽毛變成罕見的玫瑰紅色。

馬修和攝制組成員在離火烈鳥群8米外的地方搭起了一個隱蔽的拍攝棚。這天黃昏，負責拍攝的馬修還沒回來，工作人員的晚餐已經做好了。梅拉妮突然有些擔憂，她向攝影棚的方向尋找過去。遠遠地，梅拉妮發現馬修正聚精會神地尋找著最佳角度，似乎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太陽西下的時候，雌火烈鳥在雄火烈鳥面前走紅色的模特步，極力展示著風情:雄火烈鳥們則個個精神抖擻，整齊列隊，像將軍一樣審視眼前經過的每一只雌鳥，整個湖面儼然一個巨大的“相親市場”。這時，一只格外勇猛大膽的雄火烈鳥進入了馬修鏡頭的中心。它用嘴碰了碰出現在它面前的一只雌火烈鳥，還發出高亢的叫聲，那雌火烈鳥立即翹起了它的短尾巴，然后和雄火烈鳥同時使勁扭動起身體，還搖動著頸項和頭部，跳起了“現代舞”。它奔放的舞蹈感染了其他火烈鳥，整個鳥群開始扭動身體，并劇烈地朝一個方向轉動……就這樣，傳說中的火烈鳥群集體舞開始了，一時間湖光鳥影蔚為壯觀。

馬修將那只勇敢的雄性火烈鳥取名“奇諾”，而它心儀的“女友”叫“琳賽”，并在助手們的幫助下設法在它們身上安裝了微型衛星定位裝置。此時，琳賽已經癱臥在淺水中，奇諾則展開雙翼，猛撲到其項背上，它們開始盡情地歡愉……

這美好的一幕被馬修全都攝入到鏡頭里，當他準備撤退的時候，回頭看到了梅拉妮。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尷尬。火烈鳥表達愛的火熱方式讓他們想起了八年前在一場舞會上邂逅的場景:不善言語的馬修第一次見到梅拉妮，就被她的美麗和氣質所吸引，為了不讓梅拉妮被別的男士邀走，從舞會開始他就沒有放開過梅拉妮的手。那是多么美妙的回憶，可如今他們卻不再靠近對方，兩顆心仿佛相隔遙遠。

相濡以沫

以后的日子里，奇諾和琳賽成為納特龍湖上一對恩愛的眷侶，它們時而在淺水區嬉戲，時而在岸畔信步徜徉，交頸而鳴。有時興起，它們就跟著火烈鳥群撲棱棱地雙翅舒展，長頸猛搖，列成嚴整的方陣，翩然起舞。一旦興盡，嘎啦啦一聲長鳴，倏然騰空，排成整齊的隊伍，繞著湖邊翻飛，化為一片彩霞，直燒中天，那浪漫而又美妙的場景讓人驚嘆。

漸漸地，梅拉妮也喜歡上了這如火般燃燒的火烈鳥群，也愛上了拍攝和觀測它們，對馬修的態度也緩和了許多。很快進入了5月，短暫的雨季結束了，旱季又回來了。在烈日下，湖水蒸發得很快，湖面上很快就結了一層厚厚的鹽。風一吹，鹽層在湖中央形成了20公里長的浮動鹽山。為了躲避危險，琳賽和奇諾和大多數火烈鳥一樣將家安在了鹽山上。

一個月后，琳賽就在鹽山的小窩里產下了一枚藍綠色的火烈鳥蛋。梅拉妮為這生命的變化而激動，可看著她欣喜的模樣，馬修心里卻有些悲傷。產蛋后，琳賽立即出窩尋找食物去了，而奇諾則老老實實地守在蛋旁，防止它被破壞。兩天后，琳賽回來了，它立即伏下去抱窩孵孩子。

炎熱的天氣讓湖水溫度很快升高，有的地方甚至達到了60℃。馬修和攝制組成員面臨著巨大的考驗，他們輪流在搭建的隱蔽攝影棚里工作數個小時，每到換班的時候，工作人員的全身都會變成白色，從頭到腳都被鹽包裹著，鹽的晶體像砂紙一樣，“打磨”著皮膚。除此外，他們還要忍受充滿惡臭的湖水和刺鼻的氨氣的氣味。讓馬修意想不到的是，梅拉妮一直堅持不懈地觀測著琳賽孵蛋的進展。

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琳賽依然一動不動地趴在巢里，奇諾則一直守在一旁照顧它。他會去湖里尋找食物，吃飽后，不辭辛苦地一趟趟地來回銜水藻給琳賽補充能量。每隔幾天，它都會替換妻子孵化一會，琳賽則飛離出去補充食物。

這對火烈鳥在惡劣環境里的相濡以沫讓馬修異常感動，而更多的則是愧疚。五年前，當梅拉妮告訴他自己懷孕的消息時，正準備跟隨一個大導演在馬賽馬拉拍攝紀錄片的馬修沒有太多喜悅，因為他那時還只是個不出名的小跟班，一心希望能在事業上有一番成就，而不是過早地背負太多的責任。不久，梅拉妮在一次意外中不幸摔倒而流產后，馬修竟感到一絲輕松。可現在，在生存環境惡劣的納特龍湖畔，馬修突然發現自己一直忙著追求事業的高峰，對梅拉妮和這段婚姻所付出的還不如一只火烈鳥所付出的多。

有一天，馬修放下了手中的攝像機，緊緊握住了梅拉妮的手，真誠地說:“對不起，親愛的，以前我忽視了你，哪怕一只火烈鳥也比我做得好多了。”頓時梅拉妮的心軟了很多。

一個月后，小火烈鳥要破殼而出了。已經好幾天沒有吃喝的琳賽非常虛弱，但它堅持幫助小火烈鳥將蛋殼啄開，好讓它順暢地從里面出來。小火烈鳥出來后，在鳥巢里匍匐了一會兒，身上的羽毛一干，它立即邁開步子走起來。此時它們的父親奇諾開始負責看管小火烈鳥，琳賽這才得以去覓食。看著琳賽搖搖晃晃地朝納特龍湖奔去，梅拉妮不禁鼻子有點酸澀:火烈鳥中有許多像琳賽這樣的母親，為了繁殖后代不惜忍受高溫的炙烤和饑餓的煎熬，有的甚至因體力衰竭而死。

馬修將奇諾和琳賽的孩子也作了標記，并親昵地稱它叫肖恩。小肖恩第二天就可以跟隨父母下水游泳!4天左右它已經十分活躍了。幼小的肖恩和眾多幼鳥一樣，被父母帶到由成鳥們輪流守護的“幼鳥園”，那里有成千上萬的小伙伴，而它們的父母輪流在外圍值守，保護它們的安全。奇諾也加入值守隊伍中，而肖恩還不會自己尋找食物進食，所以琳賽將吃進的食物反芻出富有營養的液體，喂送到肖恩的嘴里。

肖恩茁壯成長起來，它的爪長出了結實的蹼，由于羽毛稀少，翅膀還沒有發育完全，可是急不可耐的它每天都不停地揮動翅膀。這天，肖恩和幾只幼鳥又趁成年火烈鳥不注意的時候，揮動著翅膀向火烈鳥群外撲騰。離開了成年火烈鳥的管束，肖恩和小伙伴們分外興奮，相互追逐嬉戲，完全沒有覺察到不遠處的小鹽山上，一只體型巨大的禿鸛已經對這幾只小火烈鳥虎視眈眈。禿鸛的嘴像鋒利的鉗子，爪子像長角鷸的爪。只聽它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俯沖而下，直奔肖恩和同伴們，小火烈鳥們嚇得四處逃竄。

就在禿鸛張開嘴要叼走肖恩的時候，突然，一只大火烈鳥猛沖了過去。原來是奇諾，它揮動著翅膀，昂起頭，將肖恩護在身下。禿鸛豈能讓到手的美味就此被奪走，它毫不示弱地迎面啄了過去。只聽一聲凄厲的叫聲，奇諾那細長的脖子很快流出了血，這時許多成年火烈鳥趕來，它們張開翅膀護住身下的孩子，奇諾不顧脖子上的傷，勇猛地再次飛翔，和禿鸛在低空展開搏斗，它靈活地擺動著受傷的脖子，用尖嘴在禿鸛兩側進攻，禿鸛的爪子試圖抓住它，這時越來越多的成年火烈鳥趕來助戰，禿鸛終于無心戀戰，悻悻逃走。

驚魂未定的肖恩和伙伴們沒有任何損傷，但經過這次歷險，它看起來成熟了許多，不僅勤練飛翔，還跟在媽媽后面學習怎樣捕食食物。過了幾天，奇諾的傷已無大礙，只是它的頸項再也不能彎曲成漂亮的弧度了，只能偏向一側。

燃情至死

三個月后，肖恩長出了豐厚漂亮的羽毛，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它已經學會了飛翔。漸漸長大的肖恩已經不再需要媽媽的喂養和爸爸的保護，琳賽和奇諾的生活不再緊張忙碌，在納特龍湖畔，又能經常看到它們雙宿雙飛的情景。而讓馬修欣喜的是，他和妻子梅拉妮的關系也日益融洽。

進入10月，坦桑尼亞最早的季節來臨了。納特龍湖的湖水面積越來越小，水藻也越來越少，150萬只火烈鳥的生存面臨著威脅。每天，火烈鳥們幾乎將大部分時間花費在湖里尋找食物，奇諾和琳賽也很少有時間在一起耳鬢廝磨了，琳賽忙著為孩子找吃的，奇諾則經常飛往很遠的地方。

原來，與生俱來的生存智慧已讓少數火烈鳥已經意識到納特龍湖不能給它們這個龐大的群體提供足夠食物，必須要遷徙到別處覓食。可是大多數的火烈鳥暫時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仍然在這里耐心地尋找食物。于是，一小群火烈鳥開始先飛出去尋找新的棲息地，隨后又趕著回來試圖讓整個族群跟著一起遷徙。但這是一項艱難的工作，此時多數火烈鳥仍然毫不在意。所以，這些先驅不得不反復地飛走又飛回，每次都有更多的火烈鳥加入，奇諾就是其中之一。

馬修知道，為了生存，火烈鳥群的大遷徙就要到來了，和他一樣熟悉了解火烈鳥的還有生活在這里的鬣狗。每當這個季節，就是鬣狗捕獲火烈鳥的最佳時期。因為缺少食物，火烈鳥的反抗能力下降，捕獲成功率也大大提高。

這天傍晚，一只鬣狗躍過復雜的晶體鹽層，撲向了火烈鳥群。此時琳賽正在梳理羽毛，根本沒覺察到鬣狗正在偷襲。就在這時，馬修看到梅拉妮突然沖出了“攝影棚”，鬣狗立即兇猛地掉轉頭來襲擊梅拉妮。她不得不拼命地向后退，鬣狗步步緊逼上前。馬修大驚失色，操起一根備用的棍子向鬣狗砸去，受到侵犯的鬣狗沖上向著馬修進攻，馬修趕緊用雙手抵擋，并大聲喊:“梅拉妮快跑!”。鬣狗的下頜是哺乳動物中最為厲害的，每平方厘米可以施加近3噸壓力。鮮血很快從馬修雙手外側奔涌而出，見了血的鬣狗更是瘋狂往馬修身上撲來，就在十分危急之際，突然，“砰”的一聲，鬣狗轟然倒地。原來是一個工作人員操起了獵槍，打中了鬣狗。看著血肉模糊的馬修，梅拉妮抱著他失聲痛哭，她完全明白了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內心隱藏的愛。

終于有一天，整個火烈鳥群都飛起來了，大遷徙開始了——數十萬只火烈鳥同時騰空而起，如火焰燃燒了整個天空，而奇諾、琳賽和它們的孩子也在其中，那浪漫而壯觀的一幕讓馬修和梅拉妮久久凝望。這一刻，生命的堅韌和美麗讓梅拉妮領悟了丈夫所執著的事業是多么美妙。

而火烈鳥群的身影染紅天幕的時候，馬修等人發現奇諾的信號改變了方向。隨后，他們根據信號在一個峽谷里找到了它，可它已經死了。奇諾靜靜地躺著，曾經身體強壯的它瘦弱得讓馬修和梅拉妮快認不出來了。原來，為了促使火烈鳥族群集體遷徙，它不停地來回飛翔，已經將生命的能量耗盡。它完全是因勞累衰竭而死，而它的死卻是為了琳賽和孩子，以及整個火烈鳥群更好地生存下去。那一刻，馬修和梅拉妮想到:真正的愛正如火烈鳥這樣無私付出，不計回報。或許人生就該像一只火烈鳥:愛的時候.盡情共舞;廝守的時候，相濡以沫:危難盡頭，燃情至死。

(《知音#8226;海外版》200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