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差異性正義的城市公園公平績效評價

楊麗娟，肖洪未

（1 重慶交通大學 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重慶 400074；2 西南大學 園藝園林學院，重慶 400715）

0 引言

城市公園在提升環境質量、促進人的身心健康、促進社會交往等方面的作用已得到充分證實，是影響居民生活質量的重要因素[1-2]。隨著“以人民為中心”“公園城市”等理念的普及，公園供給的公平公正成為城鄉規劃、風景園林行業的重要任務。公園公平性的核心理念在于切實提升不同人群，尤其是弱勢群體的獲得感與幸福感。

西方國家公園公平研究將公園供給指標與人群社會經濟屬性指標聯系起來，觀測空間單元內公園屬性（可達性、質量、面積、數量）與居民社會經濟地位/社會需要程度是否存在關聯[3-4]，以及關聯大小、關聯方向（正相關或負相關）。指出公園供給會因收入、種族、年齡、性別、權力資本等因素產生分異[5-9]，社會性弱勢群體如低收入人群、少數族裔擁有更少的鄰近綠地[10-11]。生理性弱勢群體如老人[12]、兒童[13]的公園使用行為特征、偏好、資源存在差異也是西方公園公平性研究的主要內容。

國內城市公園公平績效評價早期研究著重于分析公園服務水平（數量、面積、可達性）的區域差異，注重“同一的公正”，對于現實社會空間的異質性、人群需求多元性的考慮不足，缺乏公園供給與差異人群、差異空間的關聯分析。近年來研究重點逐漸從物的、空間的角度過渡到對人的關注[14-16]，其中，作為社會成員的“少數”與“差異個體”的弱勢群體，其公園享有是否公平成為綠色空間公平研究的重要議題之一。

空間正義思想中“差異性正義”觀點，對傳統正義理論的邏輯根基——同一性邏輯進行了批判，認為同一性邏輯用普遍理性的標準界定主體的多元性，否定了感性的個別經驗與主體間的差別[17-18]。認為正義不是一刀切的空間平均主義，而應是在將平等性、同一性作為首要倫理訴求的基礎上，對弱勢群體做出有利的傾斜[19]，對他們的城市空間利益進行識別與補償。

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如何基于差異性社會[20]的現實基礎有效落實城市公園的公平正義，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基于此，本文借鑒空間正義“差異性正義”觀點，構建了基于差異性正義視角的城市公園公平績效評價方法，并對該方法進行了實證檢驗，旨在對弱勢群體城市公園公平績效評價方法的改進提供參考。

在公園公平正義語境下，差異性正義需要對建成環境、人群社會經濟屬性、公園空間布局、人群需求等多方面進行分析，公正地識別被現行規劃政策、資源配置所排斥或忽視的人群，將他們作為正義補償的目標人群，進行針對性改善。本文構建了基于差異性正義的城市公園公平績效評價方法（圖1），以期完善現行公園規劃評價方法，回應弱勢群體空間利益訴求。

圖1 基于差異性正義的城市公園公平績效評價方法示意圖

基于差異性正義的城市公園公平績效評價方法，其核心要義在于借助多源數據，搭建一個高效、精準的多維空間形態數據采集平臺，對城市公園、人群社會經濟屬性、空間形態數據進行多維度集合，通過數據定量化、交互化，研究弱勢群體公園享有的空間格局、特征、機制。明晰“哪些區域是資源配置的匱乏區域”“哪些人受到了不公平的資源分配對待”，精準定位弱勢群體的空間位置和人群類型；進而采取針對性的修正措施，實現弱勢群體公園利益的可辨識與定向補償。

本研究以重慶市中心城區為例，以街道為空間分析單元，對構建的基于差異性正義城市公園公平績效評價方法進行實證檢驗，由于篇幅所限，本文僅介紹識別與評價步驟中公園服務弱勢人群識別環節。基尼系數、洛倫茲曲線是公共服務公平績效評價的重要方法之一，研究以公園可達性、總面積表征公園服務能力，采用基尼系數和洛倫茲曲線計算公園資源分布公平性，比較中心城區各街道常住人口、老年人、兒童、失業人群四類群體的公園服務公平性。

1 研究數據與方法

1.1 研究數據來源

1.1.1 人口普查數據

研究區域包含87 個街道，根據2011 年重慶市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統計各街道常住人口、老年人（≥65 歲）、兒童（≤14 歲）、失業人群四類群體的數量與比例。

1.1.2 公園數據

城市公園數據來自于《重慶市主城區綠地系統規劃（2018—2035）》，重慶市主城區公園面積為4 550.39 hm2，其中，研究范圍內公園面積4 115.27 hm2，包括綜合公園、專類公園、社區公園、游園，共計335 個，約占重慶市主城區公園總面積的90%（圖2）。

圖2 重慶市中心城區街道范圍及不同面積公園分布

1.2 研究方法

1.2.1 基尼系數、洛倫茲曲線法

本文通過Stata13.0 軟件計算基尼系數，采用洛倫茲曲線將計算結果圖示化，比較重慶市中心城區各街道不同人群（常住人口、老年人、兒童、失業人群）公園可達性、總面積的公平狀況。

基尼系數用G 表示，表現為0—1 之間的數值，數值越接近于0，說明公園資源分配越平等；數值越接近于1，說明公園資源分配越不平等，通常把0.4 作為分配差距的警戒線。洛倫茲曲線中45 度直線被稱為平等線，彎曲程度越大，表示分配越不平等[21]。采用式（1）計算各群體公園資源分布的基尼系數：

式（1）中，i 表示第i 街道，取值為1～87；Pi表示第i 街道各類人群的累計比例；Xi表示第i 街道公園資源分布的累計比例。

1.2.2 各街道公園總面積、可達性計算

研究采用ArcGIS 相交工具（Intersect）確定與街道行政界相交的公園，統計各街道行政界內的公園總面積。使用兩步移動搜尋法（two-step-floating catchment area method, 2SFCA）測度公園可達性，從供應量（公園數量或總面積）和需求量（單元內人口數量）雙向維度[22]，計算設定成本距離下居民能夠達的資源數量或面積，數值越高，代表可達性越好。基于重慶市中心城區真實路網，以75 m/min 作為居民到公園的平均步行速度，選取30 min作為極限出行時間，利用ArcGIS 中的網絡分析模塊（Networkanalysis）建立O-D 成本矩陣，計算各街道公園可達性（如表1）。

表1 兩步移動法計算可達性的步驟說明

2 結果與分析

2.1 公園空間布局特征解析

重慶市中心城區各街道公園總面積統計結果如圖3 所示，空間特征表現為北多南少。87 個街道公園總面積的均值為46.80 hm2，中位數為25.48 hm2，59 個街道的公園總面積在均值以下，11 個街道的公園面積為0；公園總面積最多的10 個街道中，6 個位于北部渝北區。

圖3 中心城區各街道公園總面積圖

中心城區公園可達性呈現北部＞中部＞南部、中心＞外圍的格局（圖4），高值主要集中在渝北區翠云街道、鴛鴦街道、人和街道、江北區觀音橋街道、大石壩街道；南部巴南、大渡口大部分街道的公園可達性均較差。

圖4 可達性分布圖

將公園總面積（圖3）、可達性與人口密度（圖4、圖5）、公園面積等級（圖2）對比可以發現，中心城區公園資源量、可達性、人口密度存在顯著空間分異，高需求區公園資源量與可達性一般，低需求區公園資源量充沛、可達性較好。

圖5 人口密度圖

2.2 公園服務弱勢群體識別

通過Stata13.0 軟件計算常住人口、老年人、兒童、失業人群四類群體的公園可達性、公園總面積空間分布的基尼系數（表2，圖6—圖7），繪制洛倫茲曲線（圖8—圖15）。總體而言，常住人口的公園可達性、總面積均明顯優于老年人、兒童、失業人群這三類群體。可達性優勢排序為常住人口＞失業人群＞兒童＞老年人，老年群體公園可達性最差；公園總面積優勢排序為常住人口＞兒童＞老年人＞失業人群，失業人群的公園總面積資源享有最差。

表2 不同群體公園資源基尼系數計算結果

圖6 各群體公園可達性基尼系數

圖7 各群體公園總面積基尼系數

圖8 常住人口公園可達性洛倫茲曲線

圖9 常住人口公園總面積洛倫茲曲線

圖10 老年人公園可達性洛倫茲曲線

圖11 老年人公園總面積空間分布的洛倫茲曲線

圖12 兒童公園可達性洛倫茲曲線

圖13 兒童公園總面積空間分布的洛倫茲曲線

圖14 失業人群公園可達性洛倫茲曲線

圖15 失業人群公園總面積空間分布的洛倫茲曲線

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等組織對于收入分配基尼系數的分級標準指出，當基尼系數G 在0.4 以上，為警戒狀態，當基尼系數G在0.6 以上，表示資源分配處于差距懸殊、高度不平均狀態。本文基于基尼系數的計算結果顯示，常住人口與三類弱勢群體的公園可達性、總面積基尼系數均在0.56～0.72 之間，表明重慶市中心城區四類人群在公園面積、可達性方面的公平狀況都不容樂觀。失公群體識別結果表明：與其他幾類人群相比，老年人、失業人群分別在公園可達性、公園面積存在上存在劣勢。

3 結語

城市公園公平績效評價需要兼顧“同一的正義”與“差異的正義”[23]。實現差異正義的前提是公正地識別被現行規劃政策所排斥或忽視的人群，將他們作為正義補償的目標人群，進行針對性的改善；這一過程是有效修正公園公平問題的必要前提。本文借鑒空間正義中的“差異性正義”觀點，構建了差異性正義的城市公園公平績效評價方法，嘗試采用基尼系數方法識別公園服務弱勢人群情況，結果表明該方法能夠便捷、客觀地將各群體公園服務水平量化，具有較好的可操作性；重慶中心城區常住人口的公園資源優于老年人、兒童、失業人群；老年人、失業人群分別在公園可達性、公園面積享有上存在劣勢。

基尼系數方法能夠為同一城市不同人群、不同區域的公共服務公平狀況進行歷時性比較，還能夠對城市間公共服務公平狀況進行縱向比較。本研究中四類群體的公園服務（可達性、公園總面積）基尼系數均在0.56～0.72 之間，可達性的基尼系數達到0.7 左右，與國內其他大型城市（北京0.35[24]，上海0.29[25]）及同地域（重慶市中心城區＞0.6[26]）類似研究結果進行比較，在一定程度上說明重慶市中心城區公園資源分配較為失衡，公園公平布局有待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