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麥佬

潘麗琨

話說，桂北有個大村莊叫板那村，村里有個遠近聞名的茭麥佬。茭麥佬已去世多年，可他的故事還流傳著。不知底的人會覺得這名字好怪，猜想這人可能是栽種茭麥的能手，或者是吃茭麥長大的，吃茭麥變老的。這都是胡猜。要知道茭麥佬的故事得從頭說起。原來茭麥佬也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盤玉波，他是板那村盤毓苗的獨生子。盤毓苗的三個兄弟都無兒無女，他們都把傳宗接代的希望寄托在盤毓苗的身上，而盤毓苗結婚多年，都快奔三了老婆也沒有一點懷胎生育的動靜。兄弟幾個都非常著急，毓苗的老婆也感到非常地不安，因而自覺自愿地跟毓苗離了婚，好讓毓苗另娶。后來，毓苗又娶一個才二十出頭的老婆，這第二個老婆真的中，用，不到一年就生了個兒子，整個家族真是皆大歡喜。盤毓苗及幾個兄弟，還有族里的長老，大家聚在一起商議給毓苗的寶貝兒子起名。結果議了好多個名，如承宗、繼宗、繼祖、耀祖等等等等，總之離不開光宗耀祖之意。人多嘴雜，難作決定，只好請算命先生來參謀參謀。算命先生說，大家起的名都不錯，只是與毓苗寶貝兒的生辰八字相克，不宜取，結果只好用了算命先生所起的名叫盤玉波。

盤玉波聽起來還算是個好名字，如果只聽其名，不見其人，是不會把這好名字跟傻子連到一起的。確實，盤玉波生來當初不傻，紅撲撲的臉蛋、晶瑩瑩的雙眼、圓墩墩的腦袋、肥厚厚的大耳、勻稱和壯實的軀干，是個聰明、有出息的樣兒。后來盤玉波長到十幾歲，人們又給盤玉波起個外號叫“茭麥佬”，那是由于盤玉波的傻氣而得名的。這外號成了當地傻子的代名詞。而茭麥和傻子搭到一塊也不著譜，人們把盤玉波叫成茭麥佬是囟為盤玉波不認識茭麥的品性，把茭麥弄錯了的緣故。

且說盤玉波生來就被全家人看成比寶貝還要寶貝，非常得寵，凡是能拿到的都在所不惜，千方百計地滿足他的要求。結果把寶貝寵成了傻頭傻腦的，到了十幾歲，什么也不會干，只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誰知天有不測風云，有一年，村里鬧了霍亂，盤玉波的父親和族人不幸病死了，盤玉波及其母親僥幸活了過來，生活十分艱難。但盤玉波的母親還是讓玉波上學，可玉波不愛上學，常逃學回家東敲西砸，把家里搞得亂七八糟。沒辦法，他母親每天下地時只好把他帶著。有一天，他母親叫他先回家做飯，反反復復地交代說，用茭麥跟大米共一鍋煮，水燒開以后，先放大米下去煮，然后再把茭麥放在上面煮。臨走時又再強調說，記住，大米在下，茭麥在上。

盤玉波一路走，一路不停地念叨著大米在下，茭麥在上，念著念著，念到了一條溝前，停了念叨。他使勁地跨了一大步，過了溝，他又接著念，卻念反了，念成茭麥在下，大米在上，一直念到家。做飯時，就照嘴里還在念的，茭麥在下，大米在上，結果茭麥焦了而大米卻半生不熟，一鍋飯一點也不能吃。盤玉波哇哇大哭，鄰居大嬸過來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來這事傳出去，一傳十，十傳百。人們就把盤玉波叫“茭麥佬”，一直叫到老。

茭麥佬也夠可憐的，被過度地寵愛而傻了一輩子，靠五保度晚年一直到終生。他無兒無女，不能為祖上傳宗接代，只能給板那村的人們留下個當成笑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