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孝敬

楊漢光

柳林青和小玉結婚才幾天就到大年三十了。這天一大早，小玉就上街買東西，臨走時叮囑丈夫：“待會兒我媽送粽子來，你記得給她兩百塊錢。”

小玉走后不久，丈母娘果然送粽子來了。柳林青趕緊給丈母娘讓座泡茶，嘴上像抹了蜜似的，一口一個媽，叫得丈母娘眉開眼笑。柳林青臨時改變主意，決定加倍孝敬丈母娘，給她四百元。

老太太心里樂開了花，慶幸女兒給她找了個大方的女婿。女婿大方，自己可不能有貪財相，老太太忙把錢推回來：“不用，不用。”

老太太的推辭，讓柳林青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他以往給錢給母親，母親也總是說不要，再給一次才收下。柳林青更恭敬地把錢遞過去，請她一定要收下，可丈母娘又一次把錢推回來，依舊說“不用。”

這是怎么了?難道丈母娘嫌錢少?聽小玉說，大姐夫婦每年都是給母親兩百元，自己給四百元不算少了，丈母娘為什么不肯收下呢?柳林青決定再試一試，就第三次把錢遞過去，請丈母娘無論如何要收下。沒想到，丈母娘雙手一推，又一次拒絕了，她還側身閃開，坐到沙發角里去。

小玉的母親是個非常客氣的人，大女婿每年給兩百元，她都要推辭兩次才收下，現在小女婿一出手就給四百元，人家又是新婚不久，就更應該客氣了。老太太準備推辭三次，第四次才收下柳林青的錢。

柳林青卻在心里琢磨，都說事不過三，丈母娘三次拒絕，看來是見我新婚，真的不想要我的錢，也好，等小玉回來再說。這么一想，柳林青就把錢收起來了，壓根不知道丈母娘正眼巴巴地等他第四次遞錢呢。

看見柳林青把錢收起來，小玉的母親很不高興，嘿，剛才的大方原來是裝的!老太太心里像打翻了一瓶陳年老醋，酸溜溜的，不等女兒回來，她就走了。

沒多久，小玉回來了。柳林青說給了三次錢老人都不要，問她怎么辦。還是女兒了解母親，小玉笑一笑說：“我媽肯定是等你給第四次。”

柳林青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他想去追丈母娘。小玉說算了，反正過幾天要回娘家，到時候給也不遲。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柳林青在街上遇見哥哥。哥哥問他為什么那么摳門，大過年都舍不得給點錢給丈母娘。原來哥哥昨天去菜市買菜，看見小玉的母親跟人說柳林青鐵公雞一毛不拔，還死要面子裝大方。

柳林青氣得跳起來，就把昨天的事原原本本告訴哥哥。哥哥叫他趕快補救，別讓丈母娘到處亂說。小玉的母親挺迷信的，干脆給她888元，新年發發發，看她還有什么話說。柳林青身上沒帶有這么多錢，向哥哥借了200元才湊夠888元。

小玉的娘家在城外不遠，半小時后，柳林青就趕到了。柳林青遠遠就聽到丈母娘的大嗓門：“姓柳那小子，可真是一只鐵公雞呀!”

左鄰右舍圍在一起，聽小玉的母親數落女婿，人太多，把門口都堵住了。柳林青在門外干咳一聲，人們才知道鐵公雞來了，小玉的母親趕緊住嘴。小孩子們過來恭喜柳林青新年發財，柳林青每個小孩給十元，連抱在懷里不會說話的小孩也給十元。

發過小孩的利是后，柳林青才掏出888元，雙手遞給丈母娘，并祝她新年發財，身體健康。丈母娘起身躲開，好像柳林青遞給她的不是錢，而是毒蛇。

這回可不能再犯錯誤了，柳林青下定決心要把錢送給丈母娘，不管老太太怎么拒絕，也不管她躲到哪里，柳林青如影隨形貼住她。低頭彎腰，一次又一次恭恭敬敬地把錢遞過去。

小玉的母親被柳林青逼到角落里，無路可退，鄰居們紛紛勸她快收下女婿的錢。老太太卻說：“這錢，我萬萬不能收。”

柳林青急得快要哭了：“媽，您是不是要我跪下啊!”

老太太毫不讓步：“就是跪下，我也不要你的錢。”

柳林青可憐巴巴地問：“您為什么要這樣?”

老太太撇撇嘴說：“你故意大年初一跑到我家來，給我一筆錢，要我收下。好證明你是大方的，我不但責怪了你，還是個貪財鬼。我不吃你這一套，你快回去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柳林青就不好意思再遞錢給丈母娘了。他怏怏不樂地回到城里，真想永遠不理那個老女人了，可那個老女人不但是自己的丈母娘，將來還是孩子的外婆，一輩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能不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