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撒哈拉大沙漠

子 衿

菊藤追我4年都看不到曙光時，而我哥追菊藤的姐4個月就成了。可讓我無法樂觀的是，嫂子菊葉在蜜月里折騰起我哥來，讓我真想將菊藤叫來當驢騎。你看菊葉多嬌貴——吃完水果還要我哥為她“金盆洗手”，想想以后的日子，我哥若不為她折壽短命才怪?!

我突然覺得菊葉嫁給我哥有報復我的嫌疑，因為菊藤是菊家四代單傳的“香火”，寶貝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而我卻當草一樣棄之，她能不心疼?所以她把我哥當籌碼了。哼，本姑娘自有對策侍候著。

當菊藤打來騷擾電話：“靈子，我姐不擅長家務，愛任性。你們以后可要多多包涵啊!”

我說：“好的好的，反正我哥減肥呢，我媽也閑得慌，給新兒媳當當老媽子最好打發時光了，而本姑娘也不愿再集三千寵愛于一身啊，那就讓位于你姐吧，別客氣!”

菊藤在電話那邊呵呵地笑。臉皮比鞋底還厚，說：“那就把你交給我呵護好了，我保證讓伯母放心。”我說：“那麻煩你向我老媽去申請看護權吧。”

就這樣，菊藤成了我的靶子。嘿嘿，有了制服他姐的一張王牌，菊葉你就乖乖地等著侍候我哥吧!

我要菊藤這廝聽我的話，簡直易如反掌。誰都知道菊藤追我追得好辛苦，從為我拼命考上那所名牌大學，到為我留在這座城市做電視臺記者，甚至菊葉認識我哥都是因為她的這個花癡弟弟。結果，我們沒成，他們倒成了。畢竟我哥那么優秀，性格又好，而且身高1.85米。在南方，菊葉眼光再高，也越不過我哥的高度呀。其實菊葉找我哥真是高攀了。

菊藤可不一樣，個子偏低，我懷疑比1.67米的我沒高兩個銅板，我打赤腳看他是平視，穿高跟鞋看他是俯視。難怪，他總說我“俯視眈眈”。

我開始悄悄地進行我的計劃，不能讓我哥知道半點兒。不然。他會扒了我的皮。因為他愛菊葉深到愛屋及烏，當然就不允許我耍弄他的小舅子。

我也不能讓菊葉知道我另有所愛。那時，我與學長姜念宇正在拍拖，他在另一個城市讀博。他說我必須積累一些東西才能在那個城市立足。姜念宇在我眼里是完美男人的典范。用他們班女生的話說是帥得登峰造極又才情滿懷。為了他，我都快成職業寫手了，工作之余，我不斷地往他所在的城市投稿，那個城市的時尚雜志幾乎都留下了我的文字。

菊葉讀著我用第一人稱寫的愛情故事，問我的白馬王子在哪兒上班。我說我沒談戀愛呢，那些故事全是杜撰的。菊葉就信了，說：“靈子，那你編得真好，簡直像真的一樣，我呀最喜歡看了。”

姜念宇也為我驕傲著，他在電話里說，我的文章一出爐。他就特意跑去報刊亭搶先買來。每聽到這話，我就歡天喜地。靈感也更源源不斷了。

可有一天，姜念宇突然對我說：“靈子，別寫了。考研吧!本科生在這個城市多如牛毛，對你發展不利。”就是這句話，讓我輟筆了。

那時離研究生考試不足兩個月，我果斷地辭了工作。本來我在一家公司做文案，干得如魚得水，但只要想到能與姜念宇在一起，我就在所不惜。

為了自己的前途和愛情，我只好將智取菊家姐弟的計劃暫擱一邊。我立刻從家里搬到一間出租屋，并要家人絕對保密，不能讓任何人來干擾我學習，我要加足馬力苦戰60天!

為集中精力節省時間看書，我決定不下樓，事先買了一只電熱杯、兩大箱方便面、上百個雞蛋和不少熟食品，還留著幾家送外賣的電話。當然，我還交足了給姜念宇打電話的話費。

我把手機關了，反正姜念宇只在晚上給我發短信，我每晚為他開一次機，再打過去聽聽他的聲音。有他的鼓勵，翻著枯燥課本只想睡覺的我，就立刻來了精神，分秒必爭地復習。一天晚上，我打開手機，首先看到的是姜念宇的短信：“親愛的，數學看了幾章?英語看到多少頁了?”接著，菊藤的短信跳了進來：“靈子，你怎么突然失蹤了?我姐說你去外地學習了，可你單位說你辭職了。在哪兒?告訴我!”我沒理睬菊藤，馬上刪了這短信。

次日晚上，一開機，沒有姜念宇的只言片語。而菊藤的短信又來了：“我每想念你一次，天上就掉下一個沙粒。于是有了撒哈拉大沙漠……”這不是風靡一時的“手機小說”嗎?我不禁笑了，只是陰差陽錯，說這話的人應該是姜念宇呀!我想起那個醞釀的“計劃”來，便回復：“呵呵，想發表‘手機小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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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開機，看到了姜念宇的話：“你要有計劃有技巧地看書，時間不多了!”我癡癡地等待他后面的信息，卻沒有了，反復地看著這句與感情無關的話，我突然心里很難過。

這時，菊藤搞笑的兩則短信闖了進來：“蜻蜒和蝴蝶都愛上了鴿子，蜻蜒對蝴蝶說：脫下你的花裙子讓我試試。蝴蝶說：俺是文身呢，脫不得。蜻蜒嘀咕：小氣鬼，就怕俺比你漂亮!”，“衣服笑鞋子是下里巴人，鞋子不服說：你進洗衣機時臟兮兮的，也不是什么陽春白雪。衣服得意地說：主人沒你不過是個赤腳醫生，沒我可是搞人體藝術啦。”

多么幽默詼諧、輕松有趣的短信。為何不是發自姜念宇呢?

后來，菊藤類似的短信每晚如期而至。讓我忍俊不禁。可我在姜念宇“考試只差5天”的倒計時中，開始莫名地恐慌，吃不香、夜不眠。撐過考試的最后兩天，我終于病倒，醫生說我是精神負擔重、勞累過度、營養不良導致的貧血。

老媽十分心疼地說沒來看我是忙菊葉去了，說菊葉妊娠反應強烈。其實我最難受的不是自己病了，而是考砸了，辜負了姜念宇。

姜念宇發來短信：“親愛的，病得重嗎?”躺在病床上掛著點滴的我，已淚流滿面，他明明知道我病倒了，為什么不打電話來?是不愿聽到我的聲音，還是害怕聽到我沒考好的消息?

菊藤來了。手捧鮮花，又端出親自燉的苓歸烏雞湯來。我嗅到了久違的香味，直咽口水。菊藤說：“靈子，沒考好明年再考，現在養好身體要緊。來，嘗嘗我的手藝，這是一道補血良菜，當歸、烏雞都是補血的，茯苓能鎮靜、安神。”此時，我已經毫無興趣要他了，不吃白不吃!反正老媽和哥都一心撲在他姐身上。

菊藤每天按時來看我，喋喋不休地說這說那，一餐一道菜，每次換著花樣兒，如豬肝菠菜、百合雞蛋、拔絲大紅棗、小炒黃牛肉、開味豬肚……他看著我吃得很香，說：“多吃點兒，女人要先愛自己，才能再愛別人!”

我白他一眼說：“你臭美吧!”可我心里在說：我愛誰也輪不到你呀!

菊葉很驚訝她老弟會做那么多補血菜，便問個沒完，菊藤說是從“飲食健康”節目里學的。哥和老媽就在一旁滿意地笑，好像又攀上了一門好親事。

一周后，我出院了。那晚姜念宇打來電話，要我病好了去他那里，說他近來參加了一檔央視節目，有幸獲得了一張免費去海南三亞旅游的雙人機

票……聽到他的聲音，我好像一下就不怪他了，想起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去天涯海角，我立刻精神煥發。

我正想把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告訴菊藤時，他卻一晚都沒出現。

次日早上，我收到了他的短信：“靈子，我接到一個緊急采訪任務，現正在出發途中，你對我說句好聽的話吧。”可我心不在焉地發了八個字：“我后天去天涯海角。”

第二天，我一直忙于做頭發、買衣服等出門的準備工作。直到晚上，我坐在電視機前，看到本地電視臺口播了一條山洪災害的特大新聞。最后還說到：本臺的新聞采訪車已被山體塌方和泥石流圍困在返回途中，新聞內容是記者用手機發短信至臺里的……我的腦袋突然大了，立刻想起了菊藤說的“緊急任務”，天哪!他要我說句好聽的話，我怎么連“平安”兩字也沒送給他?不知他當時有多失望!我實在不敢想下去……

我避開菊葉，打電話到電視臺問菊藤是不是在山洪現場，得到的答復是肯定的，我又問有沒有他們現在的消息，接電話的人遲緩了一下問我是他的家人嗎，我說是的。對方說被圍困的地方已斷了信號，他們也聯系不上，但已派車去營救了。我想到了最壞的結果，惶恐不安，卻生怕菊葉知道，怕她承受不起而導致胎兒流產。

誰知菊葉早已知道，她看我坐立不安時，反而坐近我，拉著我的手說：“妹妹，別擔心!我老弟沒事的，他兩歲的時候掉進一米多深的臭水溝里都沒淹死，大家說他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不知等了多久，菊葉的手機驟然響起，我忙將耳朵靠近手機，是菊藤!他說：“姐，我們已在回家的路上了，沒事啊!”我忙奪過嫂子的手機大聲說：“你直接回家來，讓我們先看看你啊!”可偏偏這時，電話斷了，我淚如泉涌，在菊葉面前非常失態。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菊藤對于我是多么的重要!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有短信跳進來，竟是菊藤曾經的那則：“我每想念你一次，天上就掉下一個沙粒，于是有了撒哈拉大沙漠。”

我終于明白，只有最愛我的人，才會把對我的思念想成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我一條條地翻看短信，竟驚奇地發現，姜念宇的短信，我一條也沒保存，手機里留下的全是菊藤搞笑的“手機小說”，

我想都沒多想，給姜念宇發了五個字：“我不去三亞。”

責編/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