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地產救市焉能不擇手段？

曹建海

“面對房地產市場的日漸低迷，各地陸續出臺了不少救市政策，其中最受房地產開發商們青睞和贊賞的，當屬“購房落戶”和“購房退個稅”政策，這些“藥方”真正能“藥到病除”嗎?”

在經歷了2008年的金融海嘯沖擊之后，中國城市的房價仍然居高不下。國家統計局發布的2008年國民經濟數據顯示，全國70個大中城市房屋銷售價格比上年上漲6.5％。在房價從2008年的頂點滑落之后，中央和各地方政府出臺了密集的房地產救市政策，其目的在于防止房價大落，并寄望房地產業繼續發揮其經濟增長、促進金融業穩定發展的作用。

各地出臺的房地產救市政策中，目前最受房地產開發商們青睞和贊賞的，當屬“購房落戶”和“購房退個稅”政策。根據“購房落戶”政策，賣房的同時，政府還順手送一個戶口，對于一些有錢人來說，房價高一些又算什么呢?有中央領導壓陣的重慶市政府更是不甘落后，“購房退個稅”政策，市內購買住房的個人按揭貸款本息，可抵扣產權人個人所得稅的地方提留部分；同時該市還包括減免部分契稅，營業稅，交易稅，同時放寬主城區購房的入戶限制等等。

重慶市政策出臺以后，一定程度上刺激了低迷的房市。今年2月2日，有媒體公開報道國務院下發緊急通知，要求該市暫停“購房退個稅”政策：其后重慶市的辟謠和報道媒體的致歉，使得這個政策能否實施，更加具有戲劇性。雖然“購房退個稅”政策被暫停了，但“購房落戶”政策，卻在全國多個城市轟轟烈烈地展開了，大有一舉扭轉房地產市場的態勢。

各地政府在房地產救市時理直氣壯的態度，似乎在表明一種立場：政府就是要全力拯救房地產，在“保增長”的大局面前，希望人們不要說三道四，同時沒有什么辦法是不能嘗試的。在他們看來，目前大部分的城市居民擁有住房，房價上漲將會給他們帶來額外的“財產性收入”，有助于促進國民消費；相反，房價下跌不僅不利于國民經濟持續穩定發展，而且損及所有擁有房產的居民的財富和民生。因此，房價不僅不能降、不應降，而且應該穩步上漲，以實現應對全球金融危機、保增長的目的。

不去討論這些言論是否調查了民意，不過至少代表了那些能夠行使決策權、表決權階層的利益。如果這些視做民主，房價依靠“民主”程序決定，那么高房價就應是代表了“民意”下的合理水平了。在民主決策程序面前，“泡沫論”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從已經出臺的一些政策看，原先政府對房地產救市的措施，主要是從房地產利益鏈當中退出一部分，這有利于房價水平的降低，也是無可厚非的。由于這些政策起不到效果，政府于是想到了“另類方法”；為了刺激房地產市場，政府動用公共權力，為購房者提供房地產稅費之外的利益，例如購房退個稅、購房落戶等，希望借此維持房價和成交量，則有違政府的公平原則了。

在筆者看來，各地推進的“購房落戶”、“購房退個稅”諸政策，至少存在以下兩個致命缺點：

一是不利于房價水平的合理下降。眾所周知，我國房地產市場低迷的根本原因，在于高漲房價脫離了絕大部分家庭的收入水平。如果政府的救市舉措就是為了維護高房價，保持房地產價格水平的虛高，要想保證住房消費增長的可持續性，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拉動經濟擴大內需，不能依靠刺激國內居民購買高價房。由于公眾在衣、食、住、行等消費領域自發投放“貨幣選票”依靠“民主”程序決定的高房價，在中央銀行貨幣投放充裕時，必然拉動食品、服裝、運輸、勞務等產品和生產要素價格的大幅度上漲，形成“比價復歸”，進而引發經濟全面的通貨膨脹甚至經濟崩潰；在貨幣供給穩定的情況下，房價上漲甚至會壓縮其他商品的價格水平，形成社會財富迅速向房地產集中的格局，最終因房地產之外的產品稀缺、價格暴漲，而引發房地產市場的崩盤。

二是嚴重損害了公平和正義，不利于社會和諧發展。稅賦的前提就是公平，如果購房就可以避稅，則高收入者可以通過購房，規避應該繳納的個人所得稅，雖然可以起到刺激房市的目的，但公平和正義被侵犯：戶籍制度改革的方向是城鄉一體化、登記制，政府“購房落戶”政策實際上在給戶口定價，用戶口的市場價格沖減購房者的負擔，這將給本地居民、租住住房的外地勞動者帶來巨大的不公平，而且不利于打破城鄉封鎖。這種政策的本質，在于維護社會不平等，必然褻瀆了人民賦予政府的權利。

如果為了房地產救市“保增長”，政府政策可以不擇手段、不計成本，追求公平可以被認為“不識大體”。那么，政府除了實施“住房退個稅”、“購房落戶”之外，還可以考慮嘗試給購房者“獎勵生育指標”、“給以行政級別和‘兩會代表資格”、“抵免刑罰”等政策。由于政府提供的標的具有相當的經濟價值，購房者購買住房的價格，實際上是房價扣除政府優惠政策市場價值之后的余額，實際上是變相降價了。可以想象，這樣的救市將導致社會價值體系的混亂，公平和正義將被踐踏，這樣的“救市”、“保增長”將帶來什么樣的社會后果?

歷史反復證明了的一個顛撲不破的道理：不解決高房價、高地價問題，甚至依靠高房價拉動經濟增長，無疑是飲鴆止渴、抱薪救火，最后必然被高房價所害，最終引發嚴重的經濟危機甚至經濟崩潰。要拯救房地產市場，需要思考以下重大問題：第一，要不要遵循經濟規律，通過價格調整促進房地產市場的需求?第二，以侵犯公民公共權利、損害社會基本價值體系的做法“保增長”，算不算是一種“大局”?第三。經濟增長的最終意義是什么?思考了再行動。否則我們必然面臨最難以置信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