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首富光環下的陰影

高　潔

2008年11月25日，新華社發表專電：國美董事局主席黃光裕涉嫌操縱股價被調查的消息，再次讓國美電器卷入媒體報道的漩渦中心。這一次距國美電器2007年1月16日公告公安部撤銷對黃光裕協助調查僅一年零十個月。

由于黃光裕本人、國美電器以及有關部門至今沒有正面就此事作出回應，使得中國內地首富黃光裕是否被調查、因何被調查、目前下落成為業界最關注的謎團。但不管怎樣，“黃光裕出事了”已經在媒體和家電業形成共識。

后來，通過調查了解到，最早在11月9日，廣州媒體記者就收到匿名手機短信，內容是“國美老板黃光裕和財務總監周亞飛已于周—(17日)被相關部門帶走調查，至今無下落。黃的老婆杜鵑和一主要財務人員已潛逃，涉及多起重大案件……”

當天，新華社的記者撥打黃光裕手機但沒入接聽，而后記者根據這條短信找到多名國美電器高管求證，均稱是有人惡意造謠，此前也有多次手機短信散布類似謠言，不足為怪，而一些家電制造商則稱沒有聽說此事。

21日，香港媒體最先報道了“黃光裕被拘查”的消息，但沒有披露具體被拘查的原因，國美電器新聞發言人何陽青同樣以“謠傳”回應記者，直到22日晚財經雜志網站在內地率先報道，黃光?！吧嫦硬倏v其兄黃俊欽控股的*ST金泰的股價”遭到拘押。而這時包括國美電器總裁陳曉、新聞發言人何陽青等在內的高管已不愿再接聽記者的電話，黃光裕的手機也一直處于無法接通狀態。當晚9時左右，一名國美內部人士向記者證實，黃光裕確實被警方調查，但不知為何被調查，據說已經被釋放回家。但25日又有媒體援引知情人士話語稱黃光裕目前并不在家中。

黃光裕最后一次公開在媒體上露面是11月10日在廣東汕頭首屆粵東僑博會上。目前下落成謎。

據悉，《財經》記者從多個渠道證實，1月12日，中央紀委辦案人員將公安部部長助理、經濟犯罪偵察局局長鄭少東，公安部經偵局副局長兼北京直屬總隊總隊長相懷珠帶走，隨后以涉嫌在金融大案中受賄對兩人實施“雙規”審查。目前公安部內部已小范圍通報。

《財經》稱，目前尚無從確認鄭少東與黃光裕之間有無直接干系，但鄭落網顯然與港澳賭業重要人物連超有關。此前，公海賭船“海王星”號的投資人之一連超因涉嫌協助黃光裕“洗錢”，于2008年歲末在內地被警方刑事拘留。

此前，市場一直傳言黃光裕為自己和他人洗錢，并且賭博金額較大。隨著連超被調查，這些難以為人所知的事實逐漸浮出水面。據航空記錄，黃光裕在案發前的2008年前十個月，曾十余次往返于內地與港澳之間，其數年前的記錄更是頻繁。接近警方的人士稱，經連超等人幫助，黃光裕還利用隱蔽身份來往于上述諸地。

連超落網的另一個罪名，是試圖協助黃光裕的妻子杜鵑離境，在連超被刑事拘留后不久，杜鵑亦涉嫌行賄罪，經警方從大連帶回北京，在警方指定的居所里被監視居住。

2008年12月初，國家外匯管理局管理檢查司司長許滿鋼被中央紀委調查。接下來，12月間，黃光裕之妻杜鵑、港澳賭業重量級人物連超相繼落網。接近案件調查的人士告訴《財經》記者，黃光裕案涉及金額之大、涉及面之廣，在民營企業案件中罕有其匹。

在傳言剛一出現時，作為國美新聞發言人的國美集團副總裁何陽青甚至是以一種不耐煩的方式來質疑媒體的質詢，認為這是“造謠”、“無聊”，并稱“國美目前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可以對外發布的消息”，更不會去“主動承認或否認”這個消息，何陽青甚至還稱，國美將會核查匿名短信的來源，并向公安機關報案，因為“國美電器是國內最大的消費電子零售企業，有30萬員工，一些不實報道會影響到30萬人的飯碗”，所以何陽青希望能有一些對國美的保護性措施出來。

不過，隨著詢問的媒體不斷增加，國美方面也開始感覺到事情不妙，與黃光裕熟悉的媒體記者此時也突然發現，黃光裕的手機一直處于“限制呼入”狀態，這顯然不正常。

隨后，國美集團主動發布了一個新聞通稿。在通稿中，國美集團表示，針對社會有關國美董事局主席黃光裕的傳言，國美電器管理層正在核實相關情況，目前，國美電器沒有接到任何部門與該傳言有關的法律文件，與此同時，根據媒體的相關報道，國美緊急開會分別統一了針對媒體和供應商的口徑。除了通稿內容，國美方面對黃光裕一事開始三緘其口。

國美的做法顯然無法遏制住傳言的擴散。隨著傳言的不斷擴散，供應商們開始人心惶惶，不少相識的供應商相關負責人或通過手機短信、或通過MSN向《小康財智》記者打聽黃光裕事件的近況，這些人士普遍擔心，一旦黃光裕被抓成為現實，極有可能促使國美因為這次危機而造成資金鏈斷裂，這就意味著供應商的巨額應收帳款無法順利回收，根據《小康財智》記者了解，除了類似海爾、西門子等極少數強勢的家電品牌外，絕大部分供應商在國美系統都有30～90天的賬期，數額少的幾百萬，多則上億元，據了解，僅僅美的集團一家，在國美系統的應收帳款就達到了2億元之巨，

由于害怕國美集團瞬間轟然倒塌，為了更好地控制風險，眾多家電企業都明里暗里收緊了對國美系統的賬期管理。但是在接受《小康財智》記者采訪時，這些廠家均表示不愿意被曝光，

事實上，國美也很清楚，一旦引起供應商們的集體恐慌，使得其收緊了對國美系統的賬期，那么，極有可能使得國美系統的現金流緊張，這將讓本來就處在危機之中的國美雪上加霜。一旦形勢得不到控制，即有可能因為“擠兌”而使得國美集團資金鏈斷裂，直至引發供應商集體撤柜，如此一來，國美必將無力回天。

為了穩定供應商的情緒，國美向各大媒體緊急發布了一則關于三星、索尼、長虹、海爾、美的、格蘭仕、康佳、海信、三菱重工、諾基亞、索愛、摩托羅拉等幾乎各個行業的主流品牌支持國美的新聞通稿。同時，不惜重金花費300多億元真金白銀在此期間大手筆采購，那些聲援國美的企業自然都得到了甜頭，尤以海爾為甚，以32億元之巨成為最大受益者。

至于中國“首富”黃光裕及其兄黃俊欽因涉嫌操縱股市被警方帶走調查一事，日前有報道稱，兩任公安部長對此案做出批示，要求將黃案辦成證監市場之鐵案，而相關案件的合作調查機構更是橫跨公安部、證監會及最高檢等。截至目前，有關黃光裕一案的具體案由及偵辦進展情況，外界尚不得而知，但無論最終案件處理結局如何，由于此案所牽扯到

的政商領域甚廣，所波及到產業穩定性更關乎民生，因此“鐵案”一說的確極有必要。

坊間所言黃光裕所涉嫌的問題包括三個方面：其一為操縱股價，也就是操控其兄黃俊欽控股的ST金泰，創下了A股市場個股連續漲停數量的歷史之最；其二是黃光裕為讓國美實現在香港上市，通過行賄前商務部官員郭京毅等要員而繞開商務部的相關審核規定；其三是早年黃光裕兄弟初創階段曾出現違規貸款12億元，但此事經由公司“公關”后不了了之。

不難將這些問題分為兩類：一類是屬于所謂一些企業“原罪”，也就是一些民營企業在創業伊始，由于受傳統體制制約而不得不通過“打法律擦邊球”的方法，實現原始資本積累，另外一類則是在公司經營事業有所成就之后，試圖借助資本市場實現更為爆發式的規模擴張，因而出現了違規違法問題。對于前者，目前學界和公眾都尚存一絲“憐憫”心態，畢竟在體制轉軌階段中“規則”自身可能也存在問題，單方面追究那些民營企業家的責任并不妥，問題的關鍵在于對于后者的法規監管態度和立場。

事實上，近年來黃光裕正是通過買入資產、買入上市公司殼資源、將資產包裝后注入殼資源、增值后套現這樣一輪一輪循環，賺得盆滿缽滿。其中最令其得意的是國美電器幾經周轉，最終借殼京華自動化在香港成功上市，2004年，借殼上市后的國美電器市盈率一度高達50倍。此舉讓黃光裕的個人資產實現了幾何式增長：最初投入的7.5億元資產為他帶來了80余億元的上市公司市值和25億元現金。而A股市場的股價操縱與香港國美涉嫌違規上市兩件事情，正是黃光裕案件的核心要害。

主流產業的企業沉迷于資本市場的暴富，這對中國的實體產業發展絕不是好事，更值得反思的是，金融監管體制存在的一些漏洞才讓資本的誘惑宛若伊甸園的蘋果一樣不可抗拒，A股市場中的個股操縱行為從來都不乏見，而通過殼公司的形式曲線實現海外上市，也可以輕松逃過境內監管，這些問題長期以來一直存在，并似乎已成“慣例”。就此而言，黃光裕案最終能否偵辦成為“鐵案”，其所帶來的體制糾錯含義要遠遠大于此個案本身。

黃光裕其人其事

人物簡介：

原名：黃俊烈

出生年月：1969年5月

國籍：中國

籍貫：廣東汕頭

個人財富：

2004年財富：105億元，居2004年胡潤“中國富豪榜”第一位；

2005年財富：140億元，居2005年胡潤“中國富豪榜”第一位；

2006年財富：200億元，居2006年胡潤“中國富豪榜”第二位；

2007年財富：450億元，居2007年胡潤“中國富豪榜”第四位：

2008年財富：430億元，居2008年胡潤“中國富豪榜”第一位；

所在公司：國美集團

主要行業：家電零售，房地產、資本運營

行業地位：中國最大的家電連鎖銷售商

上市公司：中國鵬潤(0493.HK)，2002年4月收購：寧城老窖(600159)，2002年11月收購

商業策略：連鎖經營，直接向廠家大量進貨的應付帳款使鵬潤擁有可向其他領域投資的現金流。

創業史：

1986年，承包北京珠市口東大街420號國美服裝店，開始創業。

1987年，將國美服裝店更名為國美電器店，正式走上家電零售業。

1999年，國美進軍天津，此后開始大規模向全國擴張。同年，創辦了總資產約50億元的鵬潤投資有限公司，進行資本運作。

2001年12月，國美在12個城市共擁有49家直營連鎖店及33家加盟連鎖店，總資產達到5億元。

2003年，資產達到18億元，在胡潤百富榜上排名第27位。

2004年6月，鵬潤集團以83億港元的價格，收購其22個城市94家國美門店資產的65％股權。國美實現以借殼方式在香港上市，黃光裕資產突破億元，成為中國首富。

2004年12月，國美電器直營門店達200家，并準備向海外進軍。

2004年，黃氏兄弟同上胡潤百富榜，黃光裕問鼎內地首富。

2005年，黃氏兄弟投資20億元打造國美家電工業園

2006年，黃氏兄弟因涉嫌違規貸款被調查。

2007年，國美先后收購永樂電器、人中電器。

2008年，黃光裕以430億元問鼎內地首富，同年11月，黃光裕被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