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書閑話

趙逢明

有曰“顏”書有力“趙”書無力者

常聞初學書者曰顏真卿之書有力，趙孟頫之書無力者。此論頗值得斟酌。

顏書大氣磅礴，筆飽墨重，固然渾厚有力，然趙書繼王羲之之遺韻，多用中鋒，筆筆入紙，也不可謂無力。

何謂書法之力？有曰爆發力者，有曰摩擦力者……余謂書法之力，應謂之“活力”。

書法或如戲中人物，有委婉、雄強、雅淡、渾厚、秀逸、粗狂、豪爽、稚拙等別；戲劇也有生、旦、凈、丑之分。不能說張飛、李逵有力，紅娘、張生無力。書法之力非比力氣、重量之大小也。書論曰“粗不為重、細不為輕”。

然如何使書法有力者？竊謂之，一在用筆。多用中鋒，中鋒易入紙，瀉墨均勻，點畫圓潤渾厚。二在講究提按遲速。講究尖筆、方筆、圓筆、順鋒、逆鋒、轉、折之適當運用，也即筆法之運用。試想任筆為體，或直如棍，或曲如死蛇，何談活力？三曰要善于發現古代法帖中有活力之作品，細細揣摩，認真臨習，千錘百煉方可有得。無論你懂得多少筆法，多少理論，不下苦功也無濟于事。一孔之見，姑妄聽之。

筆會上見有“倒書”者

筆會上常見有人“倒”書，也有左右手同時書寫者。觀者或嘖嘖稱贊，書寫者也大有得意之色，更有自夸其能者。

坦言之，吾頗服其有如此功能，左右正倒皆能書。然慎思之，頗覺有不當之處。記得上世紀80年代初，保定地區書協曾請一用舌作畫者。其人舌舔顏料，涂于宣箋，其畫之劣可想而知。其滿嘴顏料，令人作嘔。

書法，文雅之事，書之優劣唯視其功力神韻，左右手并用，正寫倒寫皆宜，并非壞事，然不可為噱頭者。王楠、張怡寧為世界乒乓冠軍，有誰論其左手冠軍耶？右手冠軍耶？

或曰：謝添、侯寶林也曾倒書過。謝添、侯寶林均為幽默大師，在書寫中幽他一默也頗為自然。然作為書家以此為技，且當眾為噱，卻大有不必。吾曾有打油詩論及此事，曰：

書法全憑筆下瞧，

何論雙手與雙腳？

若賞舌端能寫字，

請君驅車到吳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