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秋晨
【摘要】本文以“哈爾濱警察命案”為例,著重對網絡中“輿論監督”與“濫用監督權”進行論述。分析“哈爾濱六警察”命案中網絡輿論監督的作用,提出網絡媒介監督是草根話語自由觀點的交鋒,分析了當前社會中存在著濫用網絡輿論監督權的現象。在新時期下,應該正視網絡信用危機,防止網絡環境的沙漠化,提出積極構建健康網絡輿論環境的策略。
【關鍵詞】網絡輿論環境 輿論監督 權力濫用
2008年10月11日晚,哈爾濱市鐵路文化宮附近的糖果酒吧門前發生一起惡性毆斗案件,被害人林松嶺當場死亡,打斗雙方多人不同程度受傷。6名犯罪嫌疑人均為警察。這起案件引起全國普遍關注,尤其是網絡,以其快捷、海量、互動的特性影響著廣大受眾,成為了網民公開發表自己看法的平臺。隨著案情的不斷進展,“警察幫”與“學生幫”展開了激烈的論戰。令人遺憾的是,在論戰中一些網民濫用輿論監督權,進行語言攻擊、謾罵以及非理性的審判。筆者在此對“哈爾濱警察命案”中游離于輿論監督與濫用監督話語權之間的網絡輿論現狀進行反思與探析。
一、網絡輿論監督:草根話語的狂歡與自由觀點的交鋒
網絡輿論監督的特點與網絡媒介自身的特性密不可分。網絡所特有的自由、公平的渠道特性成為了全社會公眾共享的輿論平臺。首先,網絡寬松的環境和無門檻進入為網絡輿論監督的實現提供了便利的條件,公民不分上下等級的參與證明了網絡監督的廣泛特征。其次,人們對公共信息的知曉意識也不斷提高,在社會事務的“公共領域”中,公民享受發表意見的自由,掌握著無限制的話語權,這無疑是草根話語權的解放,這種解放也為社會輿論監督注入了新的力量。
從哈市命案登陸網媒后,公眾的輿論監督掀起一浪又一浪的高峰,起初,網友幾乎一邊倒地指責警察。10月12日,《哈爾濱6警察將哈體育學院學生當街毆打致死》的帖子首先引爆網絡,正是由于該命案的主干是警察打死學生,因此引起大眾的廣泛關注。從這個意義上說,網輿的監督促進了司法的公正與透明。許多網站都在第一時間對案情的發展予以連續報道。以搜狐網站為例,關于“哈爾濱6名警察涉嫌打死大學生”的新聞共有133條,這些新聞的背后是數億萬計的網民的輿論的支持。在互聯網上,公民主要分為“支持警察”、“支持學生”以及“中立派”三種立場。隨著事態的發展以及真相的層層披露,這三種的輿論強勢也在不斷交替變化。筆者認為新浪網對“哈市警察命案”的有關報道情況較為全面,包括“最新消息”(對案情審理進展的及時報道)、“案件細節”、“視頻報道”、“分析評論”和“博友交鋒”。其中,“分析評論”和“博友交鋒”主要為網友的看法,同樣也是輿情的最新體現。對新浪網10月13日——11月9日的部分欄目數據進行統計,如下表所示:

搜狐網站從10月13日到11月19日對案件的演變進行了全方位報道,顯示出對公眾“知情權”的重視??傊┠陙恚W絡媒體的監督作用越來越得到了社會的認可,作為一種自由表達意見的公共平臺,由于網絡媒體的獨特的交流性、溝通性、交互性、及時性以及隱匿性等特點,輿論的形成更迅速、更廣泛,而且更接近讀者和網民的真實表達。[1]
二、監督權的濫用:網絡輿論監督的畸變形態
(一)從“監督”到“謾罵”,網絡輿情暴露出非理性特征。原本網絡輿論監督可以為司法的公正起促進作用,但是有些網民言辭激烈,互相攻擊謾罵,甚至有人網上公布自己的手機號碼要與支持對方的人“單挑”。導致這些非理性言論的根源是情緒化。情緒化輿論往往形成一邊倒之勢,構成了社會民意的假象,這種情緒化輿論極不利于公眾的理性思考和健康監督。
非理性輿論是網民“群體壓力”的體現。主要表現為“從眾心理”,“在群情激奮的氣氛下的個人,會清楚地感到自己人多勢眾,因此他們總是傾向于給自己的理想和偏執賦予十分專橫的性質?!边@在互聯網上非常容易造成人多勢眾,這給偏激者以一種力量感,這是非理性輿論難以控制的重要原因之一。[2]另外,隨著極端的、奇特的、激烈的觀點被網絡中的“意見領袖”將非理性輿論邏輯化、系統化,掩飾了非理性輿論荒謬的本質。這種非理性的情緒化輿論污染著網絡環境也危害著輿論監督。

(二)“身份”與“背景”的符號化。
從圖中可以看出,首先當媒體披露“警察”是命案的關鍵詞時,就注定會使多元化的輿論引起高度震蕩。加之全國媒體(無論是報紙、電視還是網站)普遍采用“哈爾濱警察打死學生”為文章的標題,有意無意的強調了事件的主角是警察,于是,“警察打人”成為了矛盾突出的主題,所以在前期指責警察的網民中,大多數人都是受情緒影響,“有意無意地掩蓋了雙方斗毆的本質,以及死者林松嶺在斗毆中不依不饒,數次挑釁,導致沖突升級的細節。”[3]正是因為“警察打人”所蘊含的暴力成分似乎要超于常人,人們往往會聯系到“暴力濫用、行政粗暴”,因此在此案剛剛登錄網絡之際,“惡警”形象瞬間被定格,很多網民基于對“警察”的敏感字眼造成的矛盾反差性,普遍選擇支持受害人。但是,在第二階段,也就是10月13日起,哈爾濱警方通過黑龍江電視臺播放了現場監控錄像,于是,林松嶺“衙內”的身份浮出水面。死者的“高官背景”傳言傳開后,輿情發生了180度大逆轉,網民將矛頭反指向林松嶺,同情警察的輿論呼聲也越來越大,一時間“草根警察被迫打死惡少”在網上廣泛流傳開來,諸多網友發表輿論:警察只是為了自保才被迫出手”。但是到了第三階段,在10月18日,哈爾濱市公安局副局長盧洪喜指出傳言均不屬實。隨著死者身份的最終公開——沒有背景、沒有權威撐腰的平民大學生,輿情的天平再次倒向死者,并且在冷靜地看完警方公布的視頻后,大多數網友發現視頻的后半部,即警察打死學生的部分被剪裁過,于是可憐學生被打致死又爭取回輿論支持,之后進入了輿論的第四階段——雙方博弈階段,而最后雙方博弈的結果是使網絡輿論走勢回到原點。
雖然,司法公正不應受任何身份和背景的影響,輿情的重心因為當事人“身份”的界定而像蹺蹺板一樣在“警察幫”和“學生幫”之間來回傾斜,在輿情的這種輪回轉化中,身份和背景起著關鍵性作用,最后以輿情的變化為表現形式。這種對客觀事物的符號化過程作用于公眾的思想意識以及行動,甚至潛意識中干擾了司法的公正。
正如鮑德里亞在《消費社會》中提出:社會、商品乃至人們的需要已經被符號化,人們對基本物質的需要轉化為對符號的崇拜。“如果我們將目光從‘警察、‘大學生、‘高官、‘房產商等等特定身份轉向案件本身,我們就會發現,這不過是一起極為平常的刑事案件。兩派網友在各大社區和論壇中混戰一團,究其論據,卻多系從‘身份出發來作某種推斷。”[4]仿佛身份已經成為標簽,決定著外界對其的看法。在媒介素養不斷被提上日程的今天,網友對于案件的意見判斷絕不能簡單地從“身份”和“背景”出發。
(三)草根審判——網絡監督權力的濫用。可以看出在哈市命案判罰結果出來前,“警察幫”和“學生幫”已經在網絡上開始了激烈的爭辯,模擬法庭審判。雙方繼而在“故意殺人”與“正當防 衛”之間展開激烈的辯論,最后一些網絡法官甚至已經制作出網絡判決書。在網絡審判中,雙方可以不必掌握證據就判定結果,這仍然是情緒化輿論的作用。
“草根審判”在此處是指網民對案件的網絡虛擬式判罰,是網絡輿論監督的畸變,公眾被賦予對社會事務有監督的權力,并對社會議題有表達看法的自由,但是憑情緒為主導、略去理性的輿論卻只會扭曲監督的本質。當輿論可能決定司法最后的結果時,輿論不會是最后的天平,但是卻可以間接影響司法。相反,保持輿論理性將為司法公正創造合適的外部環境,這不僅是媒介的追求,更是每一個傳播者(尤其網民)的基本素質和社會責任。
三、構建綠色健康的網絡輿論環境
(一)正視網絡“信用危機”,創造和諧健康的網絡輿論環境。雖然目前互聯網由于信息海量、豐富、快速,深受人們熱愛,然而,一堆堆的信息垃圾即無根據的謊言同樣充斥在互聯網的各個角落。
在哈市命案中,兩派的網友無約束地按照個人情緒進行爭辯、審判,并制造謠言、傳播謠言,對死者未經核實的“富家子”身份大肆宣傳,這種虛假信息以及非理性的言論造成了網絡的“信用危機”,許多人在看完網上的新聞后,都會再去求證于傳統媒體,毫不夸張地說網絡媒體的“公信力”已經受到社會范圍內受眾的質疑,而這體現出的正是網絡(包括網媒和網民)的“信用危機”。
(二)防止“網絡公地悲劇”與荒漠化。美國生物學家加勒特·哈丁于1968年提出了“公地的悲劇”的思想,指出在當今世界,為了生存,有必要保存一部分能夠自由調配必需物資的“共有土地”。然而現實情況是,公有土地的潛在使用者之間發生了日益激烈的生存競爭,最終將導致共同滅亡。[5]網絡環境就如同免費公用的“土地”?!肮枮I警察命案”的網絡參與者們對于這塊公地大肆利用,卻從不建設、保護,在表達權和監督權被濫用的同時,互聯網正遭受著荒漠化的危機。
(三)加強輿論引導,實現網絡輿論綠色監督。對網媒進行管理時,已經不能單純依賴硬性技術辦法的控制。積極的輿論引導將是行之有效的方法之一,合理的運用“議程設置”可以引導網民輿論向良性的、健康的方向發展。“具體可通過對某事件的報道在網上以多大篇幅存在、以何種頻率進行更新、存在多長時間,從而對輿論進行引導。”[6]
另外,公民自身的媒介素養也有待提高。作為網民,要提高自身的媒介素養、自覺抵制不文明的網絡用語及謾罵之風,這才是杜絕監督權力濫用、構建網絡健康輿論環境之根本所在。■
參考文獻
[1]王梅芳,輿論監督與社會正義.武漢大學出版社,2005 年
[2]劉正榮,從非理性網絡輿論看網民群體心理.現代傳播,2007年第3期
[3]http://www.sina.com.cn2008年10月24日
[4]http://www.sina.com.cn2008年10月18日 轉自《新京報》
[5]支庭榮,大眾傳播生態學.浙江大學出版社,2005年
[6]潘惠芳,淺析網絡輿論的監督與引導.載于《消費導刊》,2008年6月
(作者單位:西南交通大學藝術與傳播學院08級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