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丈夫怒告惡妻遭遇死亡黑角

李佳興

2004年12月15日,北京市石景山區人民法院對一起奇特的重婚案作出一審判決,一審判處惡意申請宣告丈夫死亡并與他人結婚且生下孩子的被告人王媛拘役6個月,緩刑1年。

本案的原告是被王媛“宣告死亡”的丈夫楊京山。他為了滿足妻子王媛“過上好日子”的愿望,在公派赴日研修期間滯留日本打工9年,賺取了約八百萬日元(折合人民幣約六十三萬元)交給王媛。但就在他準備回國與妻子團聚時,王媛向法院申請宣告楊京山死亡的判決書已經生效,王媛也已經與他人結婚并懷孕。2004年5月18日,憤怒不已的楊京山將背叛他的妻子告上了法庭。

丈夫赴日留學

妻子勸說其滯留國外賺大錢

容貌俏麗的王媛是楊京山的校友,兩個年輕人走到一起,是楊京山畢了業到北京某大型企業工作后。

那時,他們沉浸在愛情的甜蜜中,喜事接踵而至。由于楊京山工作出色、技術過硬,被廠里提拔為車間副主任,同時確定參加北京市技術干部赴日本的研修選拔,最終楊京山憑借優異成績脫穎而出。楊京山舍不得離開正在熱戀的王媛,但王媛很支持楊京山到日本去“鍍金”。為了讓楊京山安心到日本進修,1993年11月1日他們結了婚。度完蜜月后,楊京山離別新婚妻子到日本東京學習。

一年時間很快過去了,當楊京山準備回國與妻子團聚時,他卻接到通知,由于他工作和學習業績突出,日方決定延長研修期一年。這在別人看來是好事,但楊京山卻高興不起來。1995年5月1日,楊京山獲準回國探親10天,并給妻子帶回了他在日本辛辛苦苦攢下的9千美元。楊京山盤算著,學習期滿回國后就可以跟妻子團聚了。

回到日本不久,王媛來信了。在信中,王媛勸說他研修期滿后繼續留在日本工作,好多賺些錢。楊京山深知,滯留日本不但觸犯法律,而且隨時會遇到日本警方盤查和遣送,這可能會斷送自己在國內的大好前程。他給王媛打電話商議,想按期回國,而王媛卻執意讓他留在日本創業。兩人在電話里爭吵激烈,不歡而散。

幾周后,王媛來信告訴楊京山,企業目前很不景氣,他的職務已經由他人擔任,即使楊京山回國也是前途黯淡。她再次勸說楊京山,一定要在日本謀求新的發展。這讓楊京山無奈,他決定鋌而走險留在日本。

受盡屈辱打工

800萬日元寄給國內嬌妻

1995年10月25日,楊京山給日方研修單位和同來的伙伴留下一封信,背上行囊匆匆離開了東京。

楊京山在名古屋找到一份為大型超市屋頂停車場做建筑防水的工作。這種高強度的體力勞動使楊京山苦不堪言,但為了將來能與妻子生活幸福,楊京山默默忍受下來。

滯留日本不久后王媛來信說,廠里已經把他開除了,分配給他的房子也被收了回去。王媛在信中還提出,她想買一套商品房,現在急需要用一筆錢交首付款,楊京山趕緊托朋友給王媛帶回去55萬日元。

此后,王媛來信說父親做生意資金緊張需要周轉,楊京山又將省吃儉用攢下的190萬日元全部寄給了王媛。1998年,王媛說還想再買一套商品房,楊京山不同意,他建議把第一套房子賣了再購置新房。可是王媛告訴他原來的房子沒有升值,賣掉不合適,新房定金已經交了,如果不買就不退定金。楊京山無奈,又把積攢了兩年的200萬日元匯給王媛。

2000年下半年,王媛來信說正在托人為她辦理到日本留學的手續,需要一大筆保證金。楊京山想到事成之后夫妻二人可以早日團聚,便向朋友張口借了50萬日元,再東拼西湊,把255萬日元又一次寄給了王媛。

但楊京山寄錢后兩個月過去了,王媛卻遲遲沒有消息。楊京山坐立不安,他給家里打電話,電話總是無人接聽。兩個月后的一天,楊京山終于找到了王媛,不料王媛一改往日的溫聲軟語,惡狠狠地說:“你以后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我們各走各的路!”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楊京山摸不著頭腦,他想不通往日柔情似水的妻子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他一次次打電話想探尋個究竟,這下更惹惱了王媛,她在電話里警告說:“如果你再打擾我的生活,我就去騷擾你媽,讓她永遠不得安寧。”多病的媽媽一直是楊京山心中的牽掛,他再也不敢給王媛打電話了。但他卻一直搞不明白妻子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無情。

在日本流浪的艱辛摧殘著楊京山的身體,而妻子的驟然轉變更使他心如刀絞。楊京山在日本打工期間,沒有正當身份使他受盡了屈辱和歧視,找工作、租房子都成了不小的難題。在工作中他的手腳都受過傷,幾次危險作業還險些丟了性命。日本的梅雨季節潮氣很大,楊京山落下了腰痛病,一到刮風下雨痛得他直不起腰來。他開始借酒澆愁,覺得喝得酩酊大醉時他才能得到暫時的解脫。

2002年大年初一,楊京山喝了一整天酒,酒精中毒昏死在租住的房子里,幸虧朋友發現搶救及時,才撿回一條命。2002年4月,楊京山喝酒后引起警察的注意。萬念俱灰的楊京山告訴警方說自己簽證過期,自己在日本打工多年,現在只想回國。

楊京山被日本警方以非法滯留的罪名起訴后,他給王媛寫信,告訴她自己就要回國了,但王媛一直沒有回信。4個月后,楊京山被遣送回國。

訴訟離婚

方知妻子“宣布”丈夫死亡又與他人結婚

2002年12月20日,楊京山回北京的當天晚上去找王媛,可是王媛的父母說她加班不在家。一連幾天,楊京山不是打電話就是去家里找,王媛就是避而不見。半個月后的一天,楊京山終于等來了王媛的電話,王媛說再也不想見到他了,并堅決地提出分手。

2003年3月,楊京山向豐臺區人民法院提起了離婚訴訟。在法庭上,楊京山與王媛總算見了面。更讓楊京山沒有想到的是,當法官詢問夫妻雙方的共同財產時,王媛一口咬定她從1996年就跟楊京山失去了聯系,也從來沒有收到過他寄來的錢,并讓楊京山賠償她青春損失費30萬元。

看著這個無情的女人,楊京山在法庭上流下了眼淚。他拿出了精心保存的王媛的信件和匯款單據,朋友也出庭作證曾為楊京山帶錢給王媛。一個月后,楊京山拿到了法院的裁決,法官依據事實和證據,判令楊京山與王媛離婚,婚前財產歸楊京山所有,王媛給付楊京山人民幣23萬元。拿到判決后,楊京山松了一口氣,但他沒有想到,這卻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2003年4月,王媛不服豐臺區法院的離婚判決,向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在上訴書中,王媛令人吃驚地提到,她已于2001年11月以楊京山出國后去向不明為由,向法院申請宣告楊京山死亡。法院在尋人公告發出一年沒有下落后,已經于2002年12月判決宣告楊京山死亡。

楊京山被法院宣告死亡的日子,恰恰是他回國的日子。楊京山怎么也想不到,他深愛的妻子竟然隱瞞了他們所有的通信和電話聯系,說他生死不明向法院提出宣告自己死亡。更令楊京山震驚的是,在楊京山“死亡”后不久,王媛和一個叫趙小鵬的人結了婚。

這一切,楊京山都毫不知情。趙小鵬是何許人也?王媛怎么會和他在一起?一連串的疑問壓得楊京山喘不過氣來。經過多方打聽,楊京山才知道,原來他出國幾年后,王媛也從工廠辭職了,和別人一起開了一家餐館,后來,王媛和另一個開餐館的老板趙小鵬相識并同居。

狀告妻子重婚

“復活”丈夫一怒上法庭

楊京山震驚又憤怒,他要“復活”,他要“活著”見到背叛之人的下場。楊京山來到法院,親自向法院申請撤銷了自己的死亡宣告。

但在離婚訴訟二審期間,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認為,由于王媛已經和趙小鵬結婚,根據法律規定,即使撤銷了楊京山的死亡宣告,他與王媛的婚姻關系也不能自行恢復,法院終審裁決駁回了楊京山的起訴。

楊京山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雖然“復活”了,但他和自己的合法妻子王媛卻沒有了夫妻關系,而此時妻子也已經懷上了別人的孩子。楊京山認為,自己與王媛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王媛故意隱瞞事實真相,惡意申請宣告他死亡以達到重婚目的已涉嫌犯罪。

2004年5月,楊京山以重婚罪自訴到石景山區人民法院,要求追究王媛的刑事責任,并賠償經濟損失10萬元。石景山區法院受理此案后,關于王媛是否構成重婚罪,在法律界引起了爭論。有學者認為,王媛故意隱瞞楊京山與她聯系并多次匯款的事實真相,用謊言欺騙司法機關,以宣告死亡的合法形式掩蓋其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再婚的非法目的,這種申請宣告死亡的行為無效,王媛的行為構成重婚罪。而另一種觀點認為,我國《民法通則》宣告失蹤和死亡一節中,沒有規定宣告死亡無效的情形。只是規定了被宣告死亡人重新出現,經過本人申請可以撤銷死亡宣告。但死亡宣告撤銷后,如果他的配偶已經再婚,不能恢復原來的夫妻關系,相反王媛和趙小鵬的婚姻是受到法律保護的,王媛再婚的行為也不構成重婚罪。

法律是機械的條文,而生活是變化莫測的,它永遠無法涵蓋生活的方方面面。不過,讓楊京山感到慰藉的是,法院給了他一個公正的裁決,法院考慮到王媛尚在哺乳期內,一審判處王媛拘役6個月,緩刑1年。同時判定王媛與趙小鵬的婚姻無效。

楊京山雖然“復活”了,但他飽受創傷的心靈和情感,卻永遠難以“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