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是這個世界的魂

菊韻香

個頭不高，臉龐清瘦，身體也不強壯，交談起來甚至有些木訥，怎么都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別之處。30歲的他是合肥市長豐縣土山鄉的一個木匠。結婚后，日子過得平靜、幸福。可是，這份平靜和幸福在7年前的6月8日那天被徹底打破了。

那天日落時分，他正在做晚飯，忽然聽到院外有人扯著嗓子喊：“有人落水了，快去救命呀！”有人落水？他頓時心頭一震。兒子，8歲的兒子小凱放了學就喜歡在池塘邊玩耍。他不敢再想下去，關上火拔腿就往池塘邊跑。

3分鐘后，他看到水面上有幾個小腦袋沉沉浮浮，最遠處那個竟是自己的兒子！“別怕！小凱，爸這就過去！”他來不及脫衣，一頭扎進3米多深的水里，奮力朝兒子游去。突然，幾只小手露出水面，拼命地劃動，試圖抓住他。說不清為什么，他停了下來，看清了那是本村的4個小孩。就在這一愣神的當兒，已經被渾水嗆得驚恐萬分的孩子，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脖頸和胳膊。

在那個瞬間，他遲疑了一下，朝兒子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兒子還在掙扎，只是動作越來越無力。但他實在不忍心把抓住自己的幾只小手撥開，反而在有個孩子身體往下沉時還下意識地伸手托住了他。他一咬牙，左手一把抱住3個，右手抓住一個，蹬動雙腿扭頭向岸邊游去。

事后，村民們都說幸虧他水性好，否則拖著4個孩子，他自己也活不了。等把4個小孩送上岸，他已累得癱倒在爛泥中。但他不能歇，兒子還沒救上來！他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再次撲進水里，但水面上已沒有了兒子的蹤影。聞訊趕來的村民一起跳進水里尋找，直到晚上11點多，村民們才找到兒子的尸體。

悲劇發生后，妻子急火攻心，暈倒在地。醒來后，妻子一連幾天以淚洗面、不吃不喝，偶爾開口，也是對著他不停地質問：“你為啥不救兒子？你說啊，為啥？”

他無言以對，只能垂著頭，默默流淚。很快，他的義舉震動了合肥。合肥市見義勇為獎勵基金會授予他見義勇為一等獎，市政法委還破例第一次把2002年度全市見義勇為表彰大會的會場設在他所在的鄉下，以褒獎他的英雄之舉。可是，救人事件發生后，他變得愈加惘然、困惑——一夜之間，他成了眾矢之的。有人說他傻，有人說他拿著兒子的性命換取名譽，就連被救孩子的父母也躲著他走，形同陌路。

沉重的壓力讓他無力承受，身體漸漸垮下來，妻子的精神又時好時壞。好在2008年，妻子的病情好轉，又生下了女兒明娜。小明娜的出生，給這個沉寂了多年的小家帶來了久違的笑聲。然而，兩周后，他發現女兒經常咳嗽，嘴唇發烏，于是到當地診所檢查，醫生告知：小明娜患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看著襁褓中的女兒，他已沒有了眼淚。苦命的女兒怎么就像一陣匆匆而來又將匆匆而去的風？不，要留住女兒，讓她的生命“延續”下去！經過再三勸說，妻子最終同意了他的意見，鄭重地在“國際紅十字總會中國愛爾眼庫器官捐獻志愿書”上，簽下了女兒明娜和自己的名字——捐獻眼角膜。

3天后，病魔帶走了小明娜。次日，省立兒童醫院為她做了眼角膜捐獻手術，兩名在黑暗中苦苦煎熬的患者終于重見光明。這一次，更多的贊譽之辭向他涌來。在安徽電視臺主辦的2008十大新聞人物評選中，他高票當選，成為省內唯一一位以農民身份登臺的獲獎者。

他的名字叫胡文傳，一名憨厚樸實的安徽青年。評委會給他的頒獎詞是：“6年間，他經歷了人生的兩次選擇。在生與死、得與舍面前，我們觸摸到一顆大愛之心。透過困頓與堅強，我們看到了一個質樸的靈魂。他是一個好人，好人也許會流淚，也許會傷心，也許會孤獨無助，但好人卻永遠是這個世界的魂。”

（丁 香摘自《做人與處世》2009年第4期，高興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