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掙到20塊錢

羅杰·迪安·凱瑟

我記不清自己從佛羅里達州杰克遜維爾市兒童之家孤兒院里跑出來有多少次了，但我估計，至少有幾百次了。

那是在1957年，當時我11歲。記得當我獨自走在公園大街上時，我感到內心孤獨極了。我很餓，天很冷，但我又沒地方可去。

“嘿，男孩。”在一家機械修理店門口站著的一個強壯的男人沖我喊道。

“你好，先生。”我答應了一句。

“你想掙兩塊錢嗎？”

“是的，先生！”

“我想讓你去街頭的飲料店給我買一瓶威士忌，可以嗎？”他問我。

“只要你給我兩塊錢就行。”我答道。

他走回店里，從收銀機里拿出20塊錢，遞到我手里。我站著盯著這張大票，因為我從沒見過這么多錢，我甚至想，也許世界上所有的錢都在這兒了。

我轉過身，順著大街走著，去找那家飲料店。半路上，我轉過身，看到那個男人已經從店門口消失了。我轉過街角后，開始拼命向前跑。在那一刻，我決定自己霸占這20塊錢，不打算還給他了。

不到幾分鐘，我就跑不動了。我坐在了公共汽車站的長椅上，一邊喘著氣，一邊翻過來掉過去地看著這20塊錢。

“這錢夠我花好長時間了，沒準還能買一所房子住。”我想。

突然，一陣異樣的感覺在心里翻騰起來，直到今天我也說不清那是種什么感覺。我知道，我的所作所為肯定傷害了那位先生。我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想讓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消失，卻始終擺脫不掉。

后來，我從長椅上站起身，朝一家飲料店跑了過去。我在店里買了一瓶威士忌，把剩下的錢和這瓶威士忌裝進紙袋后，我回到了那家機械修理店。

“你怎么去了這么長時間？”我進門后，那位先生問我。

他打開紙袋，拿出了那瓶威士忌和錢，然后把兩塊錢塞到我手里。我低著頭對他說了聲“謝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身走出了他的修理店。

當我走在公園大街上時，那種異樣的感覺又涌了上來，而且糾纏不去。我轉過身，走回了那家修理店。我走到那位先生跟前，把那兩塊錢遞了過去。

“我剛才想拿走你的20塊錢，不想還你了。”我坦白地說。

“但你最終回來了，這是最重要的。”

“可我還是有一種犯罪感。”我說。

他探過身，從我的手里拿走了那兩塊錢，放進了他的衣袋里。

“那我幫你擺脫那種感覺吧。”

在接下來的整整一天里，我都在他的店里干零活。不知道有多少次我劃破了手指——在收拾地上的金屬片時，鮮血順著我的雙手流了下來。干完一天的活后，我從手指尖到胳膊肘纏滿了繃帶。晚上7點鐘時，他把我叫到了他的小辦公室。

“現在我們算算賬，你在我這兒干了10個小時，按每小時兩塊錢算，我應該付給你20塊錢。”

在他數錢時，我伸出了手。“我還是個小偷嗎？”我問。

“不！你不是小偷，孩子，絕對不是。”

在離開那家機械修理店后，我走幾步就停一下，看那種罪惡感是否還會回來，但它徹底消失了！

在其后的15年里，我時常到里維茲先生的小店，和他共進午餐。我慶幸自己在人生路上遇到了里維茲先生，是他教會了我如何通過正當手段掙到20塊錢。

（汪永麗摘自《閱讀與鑒賞（初中版）》2009年第5期，張 駿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