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金融危機的拖累,美國三大汽車公司深陷困境,美國政府在救助三大汽車公司的同時,也強調不排除允許企業破產的可能,并明確提出,通用汽車應該在今年6月1日之前,做好破產的準備。奧巴馬政府對于三大汽車公司忽冷忽熱的態度,引起了外界對大型制造企業破產社會效應的關注。以美國汽車產業為例,根據美國汽車業聯合會公布的數據,美國的GDP中有4%是與汽車產業相關的,每10個就業機會中就有1個是與汽車產業相關的機構提供的。因此,美國汽車業聯合會認為“沒有一個健康的汽車產業,就無法保障美國經濟的健康運行”。
大型制造企業破產固然會有許多非常棘手的問題,尤其是在就業、勞資關系等問題上處理起來會困難重重。但是,是不是依此就可以判斷:大型制造企業不能破產?大型制造企業是否應該破產,這應該由當事企業、破產法庭、政府、投資者甚至是消費者來決定的事情,我們無意對此說三道四,只是想揭示在思考這一問題時存在的幾個似是而非的地方,或者說需要明確的地方:
第一,政府對大型制造企業破產態度的變化。眾所周知,在大蕭條之前,或者說在凱恩斯的理論成為決策的指導思想之前,自由市場是西方各國所奉行的主要治國之道。在大蕭條之前,政府對于大型、小型制造企業破產并沒有更多的措施或應對。即使是對經濟運行最為重要的銀行業,在美聯儲成立之前,美國就沒有一個強有力的“中央銀行”,危機時期主要是靠民間力量來整合,并實施救助。大蕭條之后,政府對于企業破產的態度有所變化,但也僅僅限于規則制定、立法等制度建設上。在大蕭條期間,美國修改了《破產法》,減輕了債權人的責任,以保護企業在破產過程資產免遭分解。在第一次石油危機期間,日本也出現了大中型制造企業破產的情況,尤其是興入公司破產之后,許多關聯企業受到拖累,導致通產省、大藏省、日本銀行聯合出手,出臺了中小企業信用擔保等措施,避免出現新的破產潮。這一次的金融危機,是美國政府走得最遠的一次,直接出手救助大型的制造企業。
第二,大型制造企業不等于產業。這里面包括兩層意思:一是大型制造企業破產不等于產業破產。如果通用公司破產,不可孤立地看它帶來的影響。通用公司破產,不等于通用汽車占有的市場份額憑空消失,只是會被再分配。考慮到市場的競爭,它只會導致其他美國汽車公司或者外國汽車公司所占的份額提高,而不是市場的消失。因此,零部件供給商等相關產業所受到的沖擊也只是暫時的,也就是說,企業消失不是就業就全部消失,也不是對GDP的貢獻全部消失,因為消費沒有消失,因此,最重要的問題是消費。二是產業與企業的利益并不一致。還是那句話,消費才是最重要的。既然美國的汽車消費仍然存在(雖然受到負面影響),那么對于美國而言,關鍵是如何保存一個有活力和有國際競爭力的汽車產業,而不是保存哪一個企業,實際上,后者也是無法實現的。打個比方,美國可能可以通過救助通用保住其相關的就業,但因為整個汽車產業競爭力下滑導致的就業流失會更多。從這一點看,美國汽車業聯合會所謂“汽車產業對經濟非常重要”的說法是成立的,但這不表示哪一個企業對經濟非常重要,市場機制下不存在這樣的企業,相反,一些沒有效率、缺乏競爭力的業內企業,反而是產業健康發展的絆腳石,應該交給市場來決定其去與留。
第三,產業政策不能衍生成企業政策。越來越多的人覺得自由市場的基本理念正在受到挑戰,但這不是什么新鮮的事情,正是由于自由市場存在的種種缺陷,才出現了產業政策、救濟政策等工具。在美國金融危機的嚴酷現實下,我們仍然覺得有必要在產業政策與企業政策之間劃定明確的界線。仍然以美國汽車產業為例。在美國政府救助汽車產業之初,我們就在考慮一個問題:如果沒有金融危機,美國的三大汽車公司會怎么樣?美國汽車產業的問題并不是危機之后才出現的,也絕不是危機的直接產物,三大汽車公司的管理層薪水標準不合理、企業在應對市場需求變化時缺乏創新力以及管理效率低下等問題,才是導致美國汽車產業缺乏競爭力的關鍵,這些問題在三大汽車求助的過程中暴露無疑,大家也許還記得,三大的老總第一次到華盛頓求助時,坐的是私人飛機。奧巴馬應該下力解決這些問題,重新認識實現承諾的最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