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樂就唱歌吧

在臥室的電腦前敲字，忽然聽到客廳正在打掃衛生的鐘點工唱起歌來，竟是周杰倫的那首《青花瓷》。唱得有板有眼，錯了一句歌詞，也要很認真地重新唱。

聲音漸漸由小而大，許是不自禁。

每周，鐘點工過來打掃兩次衛生，我的房子不大，雜物不多，兩個小時也就收工了。她是個不太愛說話的中年婦人，干活非常仔細并且周到，如果我不在家，她過來打掃衛生，即使挪動了物件，也要給我留個條說一聲。

平時，她過來干她的活，如果我在家，一般是看書敲字或者在網上看電影，彼此不太交流，我自己本也是個不擅長交談的人，何況我覺得和她之間并沒有可以交流的話題。自然，

我也從來沒有聽她唱過歌。

微微纖細的嗓音，有點像小姑娘，倒也動聽。

然后她唱完，停頓了一小會兒，又開始唱《菊花臺》，我終究好奇起來，不知道這一天的她為何那么快樂，這樣一首一首唱著時興的歌。

打開門，看到她正在整理茶幾上的雜志和報紙，邊整理邊唱。許是聽到我開門，忽然頓住了，抬起頭看著我小聲問，是不是吵到你了。

我笑笑，沒有，你唱得很好聽。

她也笑笑，我女兒喜歡周杰倫的歌，天天在家里唱，我跟著學會了。

是有高興的事吧，我去給她倒了杯水。

她慌忙拒絕，然后指指提兜，我帶的有水。然后開始擦拭茶幾，卻不再唱了，想必是被我打擾到。

我說沒事你接著唱，高興就唱吧。

她卻微微嘆口氣，是心里煩躁得很才唱的，眉頭就輕輕皺了起來。

怎么了？我的確好奇了，坐下來問她。

她猶豫了一下才說，這兩天因為女兒逃課去網吧的事家里不消停，女兒倔，好說歹說都不聽，她爸脾氣更不好，說不了兩句就要動手。而且她爸前幾天也下崗了，心情本來就不好……我夾在中間左右受氣，也不能跟他們一樣發脾氣，心里悶就想唱唱歌，這樣心里舒服一些，再說，日子總要過的。

她不說了，開始干活，口中卻又不自禁地唱起歌來。

原來，她不是高興是不快樂。是因為不快樂才唱歌。

一個平常如此認真做事周全做人的婦人，在家中，也必定是個賢惠的妻和溫良的母親，是家里不會發脾氣的那個人吧，默默承擔著生活，不抱怨也不推卸?？墒且廊挥胁豢鞓返臅r候，不快樂，且不能用別的方式發泄，于是就唱歌。一首接一首地唱，直唱到心情舒暢，唱到讓自己重新擁有忍耐的力量回家去，繼續過日子。

這樣真好。

想我一個人的生活，因為有點孤單因為獨自拼搏，于是任性，習慣縱容自己用各種方式抗拒和討伐生活的不順，會跟人爭吵，會說狠話，會砸東西，會瘋狂購物……而那樣一個發泄的女子，連自己都不喜歡。不如一個生活如此艱難的婦人，尚且明白給自己的壞心情一個美麗出口，不用自己的不快樂去破壞，讓繼續下去的生活依然有美好的平靜……

我倚在門邊聽她唱歌，慢慢地，開始和著她的音律。

不快樂的時候就唱歌，我知道了，這樣真好。

編輯 / 王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