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吵架,漸漸長大,多少個日子一起趟水呀……”,每當聽到孫悅和她的哥哥唱起這首叫《兄妹》的歌,我的心里就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一種不知道是失落還是遺憾的感覺。
或許是年齡差距太大的緣故,我和妹妹之間,總像隔著點什么。我十六歲,她八歲;我讀高一,她念小學二年級;我捧一本《紅樓夢》讀得如癡如醉,她卻還沉迷在帶拼音的《愛迪生的故事》中。我的童年是孤獨的,因為沒有兄弟姐妹,而她的童年也是寂寞的,因為有一個已過完了童年的姐姐。我們各自度過自己的童年,帶著孤獨,帶著寂寞。
我的孤獨我已忘卻了,但我卻目睹了妹妹心中那份深藏的寂寞,或許她自己不知道什么叫寂寞,只曉得沒人陪她玩。
那次回家,奶奶不在,妹妹一個人在做作業,她寫完一行,就拍拍身邊的玩具小熊,并親切地說上一句:“姐姐還有五行就寫完了,我們馬上就可以玩了。”說完再寫一行,又說一句,但她卻不知道我已在她身后站了很久。不一會兒,她寫完了,又對身邊的小熊說:“等姐姐收拾好東西,我們就一起到外邊玩,等你姐姐的姐姐回來”,我木頭似地站著,我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一個稱職的姐姐,可思緒卻被她一聲驚訝的“姐”給驚醒了。“你終于回來了!”我“嗯”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姐,我們一起玩跳皮筋好嗎?把一頭拴在堂屋柱子上就可以了!”她說著迅速從書包里拿出自己繞成8字形的繩子,我更呆了,我不知道自己該拒絕還是該接受,她看我沒反應,便噘了噘嘴,提著玩具熊跑出去了。
我以為她跑出去找同伴了,便靠在沙發上,邊想著事邊睡著了。醒來后聽到妹妹的聲音,我走出去,看到她正蹲在地上玩五個石子,邊玩邊對著小熊講話。也許我做了一件蠢事!在妹妹的世界里,我不應該矜持,我甚至沒必要考慮是否去陪她玩的問題。這時的我眼眶有些紅,她看了我一眼,問:“姐,是不是在學校里有人欺負你了?”我搖搖頭。為了掩飾我的尷尬,我摸出五毛錢塞給她,她非常高興,把錢整齊地折成一個小長方形放在衣兜里,還拍了兩下,高興地抱起小熊,又唱又跳,露出她剛換過后長出來的燒包谷一樣的門牙……
晚飯后我給父母打電話,妹妹爭著要講,我把話筒遞給她,她一開口就是:“媽,今天我姐哭了,還給我五毛錢……”。我趕忙搶過話筒——不能再讓她講了,因為她真的還不會懂。
第二天上午陪她玩了一上午,雖然總是被她壓著——她玩得比我嫻熟,但我們彼此都很快樂。下午我必須回校了,我站在門外的公路邊候車,她斜挎著呼啦圈,嘴里雖然塞著個棒棒糖,卻似乎吃不出甜味——馬上又沒人陪她玩了。
我突然又覺得一陣愧疚,這是從未有過的。我責備自己為什么以前那么漠視我們之間的姐妹情,車還未來,我摸了摸兜,跑過去將一元錢放在她手里:“不用告訴奶奶了,這是姐特地給你的。”她又一次露出燒包谷般的門牙,忽然想到了什么,歡快地對我說了句:“姐,下個星期你還回來嗎?”我點點頭。她便一手揮舞著錢,一手穩著頸上的呼啦圈跑了——她買東西去了。
一整個星期,妹妹的門牙總是在我腦海中浮現,可能我無法做到用我的童心去驅趕她的寂寞,但我可以用半成熟或是以大人的方式呵護她的童心。之后的每個星期,我都會給她買本圖畫書或是吃的零食之類的,即使我不回家,也要托人給她捎回去,她總是能高興好幾天,而我的愧疚也會消減一些。
我想,她總會習慣寂寞的,沒有人同她吵架,沒有人與她一起趟水,但她會漸漸長大的。
(指導教師:李文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