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遲暮的一絲蒼涼
在臺灣一甲子歲月,成就了李敖笑傲江湖的地位。
絕不是完人的李敖,毀譽參半是最適當的評價,死后千刀萬剮的自言自語,說明他也深知,行走江湖樹敵無數的宿命和下場,但他并沒有就此表現出任何怯懦,依然天馬行空,獨立特行,吾行吾素,放言不羈,快意恩仇。
記者說,從來沒有一個“臭老九”,能像他一樣活得倨傲不遜、威風八面、汪洋恣肆、活色生香,他可真給讀書人增光。深以為然,為之向往的境界!但請別忘了,李敖能如此活著,全然因為他活在臺灣,這是一甲子歲月的磨礪和沖刷,為了成就自己,也付出了蹲坐黑牢、孤守困學的代價。
其實他活得很有智慧,肆意狂言、指點江山的同時,更多的是讓對手和敵人無懈可擊,找不到反咬一口的縫隙,而怡然自得,自由自在,這才是真學問。
他是先行者,而不是殉道者,應是蓋棺定論之言。
只是英雄遲暮,總有那么一絲蒼涼和惆悵,是無法掩飾的,字里行間,我們或有切身感受。
但他還是真英雄,即便死后被人千刀萬剮!
楊錦麟(鳳凰衛視)
華誕,還是荒誕?
2009年7月11日,季羨林在北京301醫院病逝,享年98歲。在生命的最后歲月里,這位老人陷入紛繁復雜的各方利益糾葛之中,他的離去也并沒有讓圍繞他的紛擾就此停息,反而愈演愈烈。
安享晚年,大概永遠與這樣的老人無緣。
2008年,某著名高校曾大張旗鼓地慶祝一位院士的百歲華誕。當日,這邊的慶祝活動搞得有聲有色喜氣洋洋,另一邊,這位百歲老人卻孤獨地躺在醫院里,已經不能講話。
一個多月后,老人在病房里悄然逝世。
學校內有傳言說,老人在半年前已經腦死亡,僅靠呼吸機維持心肺功能。而這個消息一直被封鎖是因為領導意欲借他百歲之際大造聲勢,百歲之后不久,便拔掉了呼吸機,終于讓這個疲憊的靈魂得到安息。
這些老人將大半生投入各自所愛的事業之中,經歷過大起大落大悲大喜。1978年的劫后重生,并不意味著平靜安詳的晚年。重獲重視的背后,他們的成就和光環,甚至他們本身,都已經不再屬于自己,而是屬于國家、社會、集體,并被師徒親友不斷爭奪分割。季羨林曾在《牛棚雜憶》中寫道:“我孤獨,是因為我感到,自己已屆耄耋之年,在茫茫大地上,我一個人踽踽獨行,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年老得像三秋的樹葉,逐漸飄零。”
他們的貢獻和成就或許可以使他們被稱為“國寶”,但他們卻不是任人擺布的物件,更不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是飽經風霜、值得并且需要獲得尊重的老人。
已經離去的,請讓他們真正得以安息;仍然健在的,請高抬貴手,將他們的人生,還給他們。
王夢怡(北京)
“紅色XX代”稱呼上的盲點
近來,“紅色XX代”的稱呼風靡全國,許多報紙頭版、雜志封面都把它作為通欄標題,而電視主持人采訪時更是不離口。
“紅色XX代”稱呼上的盲點是:帶有“血統論”的胎記。如果認同此說法,那臺灣的某些人就要稱作“白色第三代”,大陸的某些人就要稱作“地主第四代”……
殷鑒不遠啊!文化大革命初期,官辦紅衛兵為了表示血統的高貴,穿著父輩的舊綠軍裝,游蕩全國,口口聲聲“老子”如何,到處宣講“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鉆地洞”的謬論,甩著皮鞭抽打“黒七類及其子女”,用最下流的語言辱罵他們……遇羅克撰寫了《出身論》,指出:血統論“不是真理,是絕對的錯誤”。文章還懇切地希望:大家行動起來,“填平這人為的鴻溝。”這樣一個追求真理、講究理性的好青年,不幸于1970年3月5日遭槍殺。
《聯合國憲章》說:“增進并激勵對于全體人類之主權及基本自由的尊重。”如果在稱呼上不講“人”的概念,而用階級斗爭的理論表達它,實在是違背“天賦的”、“自然的”權利,是對另一部分人的蔑視。
筆者歷來認為:家庭是民族的種子,要記住祖輩的名字。作為一個公民社會,稱呼要得體,以表達人的尊嚴感。比如“張家第三代”、“李氏第四代”。我相信志在建設和諧社會、反思遇羅克悲劇的人,會贊同這個看法。
傅天雨(云南大理)
百年前的西征故事
每當在現實中撞到南墻,頭上起個包,我便將這顆頭顱埋進故紙堆。自“上帝死了”之后,太陽底下似無新鮮事。
這回,浮現的是四川都督尹昌衡西征的故事——
尹昌衡是個軍人,跟蔡鍔交好。蔡鍔是云南都督時,他是四川都督。蔡鍔在京城相好小鳳仙,尹昌衡的相好是小鳳仙的姊妹、四川佳人良玉。
武昌起義后,四川宣布獨立自治,尹昌衡被委派為軍政部長。1911年12月8日,在原川督趙爾豐的幕后策劃下,成都發生兵變,全城銀行商號慘遭焚掠,“擾攘危亂之象,達于極點”。尹昌衡率部連夜入城,迅速平息了兵變,安定了社會秩序。此后,成都軍政各界推舉尹昌衡為新改組的四川大漢軍政府都督。后來,他殺了“屠夫”趙爾豐。
1911年的辛亥革命,終結了清王朝,也使康藏的政局更加詭譎。由于趙爾豐實行的“改土歸流”,危及西藏和康區藏族上層農奴主的統治,引發他們在西藏親英勢力的指使下,于1912年5月發動了武裝叛亂。藏軍攻城掠地,切斷川藏交通,兩月之內,康區不少州縣相繼失陷,局勢可危。1912年6月,袁世凱任命尹昌衡為西征軍總司令,率川軍入藏平叛,并令云南都督蔡鍔派滇軍入藏增援,從而拉開了西征大幕。
尹昌衡的后代現在杭州,據老人和寫傳記的史家回顧,尹昌衡此行,幾乎是不戰而勝。他跟西藏上層談佛教,跟旗人談判,平定了一場可能發生的種族屠殺。他率軍沿途放風,“我就是殺掉趙爾豐(藏人恨之入骨)的人”。對于激起民憤的貪腐成風,他也有對策。
因為不愿追隨袁世凱稱帝,尹昌衡后來被囚禁在北平,晚年在成都筑止園淡泊閑居,潛心文學——他是一位出色的詩人。他對這場西征戰事的反思譯成今天的話大致是:邊疆要長治久安,一要有憲政民主、有議會監督;二要有輿論自由、有媒體監督。
本刊記者李宗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