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文陪葉挺坐穿牢底

相識

1922年春天，淡水戰役剛剛結束，葉挺即被孫中山提升為總統府警衛營營長。

一個明媚的早晨，葉挺應邀到同盟會會員、時任孫中山大元帥府憲兵部隊司令的李章達家做客，忽然聽到對面樓梯上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音:“寶寶，不要到馬路上去玩!”

葉挺舉目望去，見到一位白衫綠裙的年輕女子。那就是李秀文，當時她還在執信中學讀書。

李章達向他介紹，“她爸爸李少村是我的同鄉好友，我們都是東莞縣人。”李章達主動向葉挺介紹李秀文的家世，說她父親如何賢達愛國，母親怎樣平易近人，而李秀文對革命又有怎樣的興趣和熱情。

一天，葉挺又去拜見李章達，那個兩歲的娃娃恰好又在路邊玩耍。葉挺上前抱過孩子，逗弄他玩。通過李秀文的介紹，葉挺知道那小孩是她的侄子，兩人就這樣認識了。

李秀文原籍廣東省東莞長安鎮烏沙村人，1907年出生，家境富裕。她自幼享受著舒適的生活，并得到很好的文化教育。

兩人通過一段時間的交往和了解，感情越來越深。五月天，李秀文忽然收到一封寫有“內詳”字樣的信，拆開一看，信是中山總統府二營營長葉挺寫來的，說他中旬從桂林剛剛返回廣州，擔任孫中山、宋慶齡等人的警衛工作，希望30日下午在德宣路門外大樹下與她見面。

到了約定時間，李秀文在德宣路大樹下見到了葉挺。一見面，李秀文便問他:“你們什么時候鏟除那三種塵土?”“什么塵土?”葉挺有些驚訝。“就是軍閥、官僚和政客啊!孫中山先生講的呀!”李秀文美麗的眼睛看著他。葉挺撫著姑娘的肩膀，說:“參加這場偉大的革命，隨時要準備犧牲呢!”

“犧牲怕什么，就是要‘振污世，起衰溺’嘛!”

這是葉挺給《新青年》雜志寫的長文中的話。顯然，李秀文看過這篇文章。

6月16日，陳炯明叛軍進攻總統府，葉挺率領警衛營掩護孫中山先生撤退。當孫中山微服出走、重要人員大部分撤出后，葉挺才組織警衛營突圍。

叛軍掠殺廣州城，大批革命同志遭到捕殺，葉挺當然也被列入通緝之列。在一條偏僻小巷的一間小屋里，李秀文閃了進來，她摸出一個紙包交給葉挺。

葉挺打開一看，是一大卷紙幣，便問:“哪來這么多錢?”“我自己的錢。”

成婚

1924年，孫中山與中國共產黨合作，決定實行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并決定派遣干部去蘇聯學習，用革命理論武裝自己的隊伍。葉挺被列入去蘇聯學習的行列。臨行前，葉挺終于向李秀文求婚了。李秀文當然滿心歡喜，但她提出還要征求父母的意見才能最后決定。

提婚之事，李章達自然是當之無愧的“紅娘”。沒有想到，家資富足、處事深沉的李少村的回答竟使葉挺近乎失望:“我家秀文正在上學，現在不急于談這件事。葉挺也應該好好干事業，等他當了團長以后，再議婚事。”

李秀文的父親對女兒嚴肅地說:“葉挺是一個有為的青年軍官，現在正是你們兩個求上進的時候，婚姻，要作為鼓舞雙方前進的力量。”媽媽是位賢惠慈祥的母親，她悄悄告訴女兒:“其實爸爸早就看上葉挺了。他是想讓你們多讀點書，多經點事，有點出息，再談這件事。”

一句話，驅散了女兒的愁云。李秀文把媽媽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了葉挺。葉挺深情地對李秀文說:“葉挺此生，不會向第二個人求婚!”兩個人立下誓約，互勉互力。

一年后，從蘇聯回國的葉挺，在由周恩來籌建、由共產黨領導的第一支部隊里，真的當上了團長，被任命為國民革命軍第四軍獨立團團長。1926年2月2日，葉挺與李秀文的婚禮，在獨立團駐地廣東肇慶舉行。周恩來是主婚人，婚禮十分隆重。

抗戰

1928年廣州起義失敗后，葉挺和李秀文在國外度過了10年艱苦生活。

在此期間，葉挺到德國學習軍事，因生活困難開過飯館，做些零散工，還幫人在果園里采摘果子來維持生活，旅歐5年后回到澳門。宋慶齡曾寄過錢給他們。國民黨要人得知后紛紛送禮拉攏，葉挺一概拒絕并積極尋找共產黨。

1937年抗戰爆發后，他為籌建新四軍到延安，毛澤東主持了為他舉行的歡迎大會。1938年2月葉挺正式就任新四軍軍長。

李秀文與葉挺結婚后，幾乎沒有過上幾天安逸的日子，可是她對葉挺情深似海，志堅如鋼。無論生活怎樣艱難凄苦，環境何等險惡恐怖，她沒有流過眼淚，沒有一句怨言。為了支持葉挺的新四軍，李秀文從家里拿出了父母的養老金，又籌集到一些錢，從廣東、香港一帶買了3600支手槍，親自押送這批貨物，準備運往皖南，供給新四軍抗日。

不料，這批手槍從廣東起運路經上饒時，竟被國民黨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無理地扣押下來。后經葉挺親自出面才順利解決。

葉挺與夫人李秀文帶著3600支手槍回到了皖南軍中，那時正是1938年夏季。此后李秀文就留下來照顧葉挺的生活。

在皖南的3年抗日斗爭中，葉挺經常率軍襲擊日軍，或粉碎日軍的“掃蕩”。李秀文在軍中度過了充滿艱險、動蕩的生活。

1940年秋季，軍部天天開會，討論北上問題。不久，葉挺決定先讓李秀文回廣州。李秀文為了孩子，不得不與葉挺分手了。

坐牢

1941年初發生了“皖南事變”，葉挺被捕的消息傳到香港。向來文靜的李秀文痛哭失聲，3天不能起床吃飯。

上饒、重慶、恩施、柳州、桂林，在葉挺被輾轉囚禁5年的歲月里，李秀文先后3次探監，看望丈夫。

1942年下半年，李秀文經過多方奔走說情，在李濟深的幫助下，獲準帶著女兒揚眉，去和葉挺一起生活。不久，秀文的母親也與他們住在一起了。

1943年12月，李秀文被迫又一次與葉挺分手了。

1946年3月，住在廣州的李秀文接到了中共地下黨組織送來的葉挺出獄的消息，秀文不顧特務的盯梢搗亂，毅然收拾了簡單的行裝，要到重慶與葉挺相會。在被囚禁了五年零兩個月后，葉挺終于獲得了自由。

葉挺從車上下來了。經過長達5年的折磨，他頭發有些花白，但仍精神飽滿、威武干練……

就在同一天，李秀文坐飛機從廣州趕來，葉挺親自到機場迎接。葉挺與李秀文相守這些年，一直情深似海，任何動蕩的環境都難以影響彼此的感情。9個孩子是他們愛情最好的證明。可是，在好日子到來時，一場更大的災難正等待著他們。

1946年4月8日下午，葉挺、李秀文夫婦帶著孩子，坐飛機由重慶去延安的途中，在山西境內，觸山墜毀。葉挺終年50歲，李秀文終年39歲。

摘自《揚子晚報》2009.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