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九溪音與北京音的聲韻調比較概況

摘 要：九溪是貴州安順市的一個典型屯堡村寨，屬于屯堡方言的九溪方言在語音方面與普通話的基礎方言北京語音有同有異。本文著重以圖表方式比較九溪音與北京音的聲韻調，力圖了解二者相互間的語音對應關系和對應規律。

關鍵詞：屯堡方言 九溪音 北京音 聲韻調

一、引言

九溪村是一個典型的屯堡村寨，位于今貴州省安順市西秀區東27公里，現屬安順市西秀區大西橋鎮，全村面積12平方公里，現居千余戶，總人口四千多人。來源于明朱元璋大軍征南和隨后的調北填南。九溪村人說的話屬于屯堡方言。在方言研究中，語音研究是詞匯研究與語法研究的前提和基礎，因此，筆者運用田野調查法取得活語音進行歷史比較及共時對比，從九溪語音出發，著重以列表方式比較九溪語音與北京語音聲韻調的異同，試圖更進一步了解二者間的語音對應關系和對應規律，這對屯堡方言的研究具有一定意義。

九溪語音內部有新老差異與地域差異，本文以九溪老派語音作為對比依據。比較的范圍是：方言和普通話中常用字的聲韻調。方言中的有音無字或雖有本字但不見于普通話者不進行比較。記音符號為國際音標。錄音資料由九溪村王厚福先生（78歲）提供。

二、九溪音的主要特點

（一）聲母特點

1.無全濁聲母。例：布＝步[pu#42756;] 到＝道[tau#42756;]

2.不分尖團。例：精＝經[#42752;t#597;in] 秋＝丘[#42752;t#597;#699;i#601;u]

3.有鼻音聲母[#331;]。例：“巖，岸”[#331;#603;#771;#42756;]

4.通常不認為九溪音分[n]和[l]，只是在洪音前為[l]，在細音前腭化為[#565;]，這種區別是微小的，不具有辨義作用，因此以后一律記音為[l]。例：難＝蘭[#42753;l#603;#771;] 女[#42754;#565;i]≠呂[#42754;lue]

5.古精組、知組、莊組、章組、日組的字今逢合口呼韻母時，聲母多為舌尖后音，即[t#642;][t#642;#699;][#642;][#656;]。

例：祖＝主[#42754;t#642;u] 醋＝處[t#642;#699;u#42756;]

蟬＝禪[#42753;#642;#603;#771;] 擩[#42752;#656;u]≠任[z#601;n#42756;]

6.“疑、嚴、硯”聲母為[l]。

（二）韻母特點

1.無后鼻音[#601;#331;][i#331;]韻母。例：根＝庚[#42752;k#601;n] 親＝清[#42752;t#597;#699;in]

2.居＝雞[#42752;t#597;i] 姐＝幾[#42754;t#597;i] 眉＝迷[#42753;mi] （“居、雞、姐、幾、眉、迷”的韻母相同）

3.六＝陸＝綠[#42753;lu] （“六、陸、綠”的韻母相同）

4.俗[#42753;#597;iu]≠熟[#42753;#642;u] （“俗、熟”的韻母有別）

5.歌＝鍋[#42752;ko] 角＝郭[#42753;ko] （“歌、鍋、角、郭”韻母相同）

6.藥＝約[#42753;io] 學＝削[#42753;#597;io] （“藥、約、學、削”韻母相同）

7.北＝伯[#42753;pei] 則＝宅[#42753;tsei] 陛＝背[pei#42756;] 對＝兌[tei#42756;] （“北、伯、則、宅、陛、背、對、兌”韻母相同）

8.既有舌尖前音的韻母，也有舌尖后音的韻母。例：撕＝資[#42752;ts#639;] 是＝豉[#642;#645;#42756;]

9.壘＝呂[#42754;lue] 擂＝累[lue#42756;] （“壘、呂、擂、累”的韻母相同）

10.有鼻化元音。例：“安”的韻母為[#603;#771;]，“煙”的韻母為[i#603;#771;]，“彎”的韻母為[u#603;#771;]。

（三）聲調特點

古入聲的分化：古清入、古次濁入歸今陰平，古全濁入歸今陽平。

例：（古清入聲字） 黑[#42752;xei] 七[#42752;t#597;#699;i]

（古次濁入聲字）六[#42752;lu] 藥[#42752;io]

（古全濁入聲字）白[#42753;pe] 服[#42753;fu]

三、九溪音與北京音的聲母比較

九溪音有23個聲母（包括零聲母）：p、p#699;、m、f、ts、ts#699;、s、z、t、t#699;、l、t#642;、t#642;#699;、#642;、#656;、t#597;、t#597;#699;、#597;、k、k#699;、x、#331;、#510;

北京音有22個聲母（包括零聲母）：p、p#699;、m、f、ts、ts#699;、s、t、t#699;、n、l、t#642;、t#642;#699;、#642;、#656;、t#597;、t#597;#699;、#597;、k、k#699;、x、#510;

兩地音都有的聲母共21個：p、p#699;、m、f、ts、ts#699;、s、t、t#699;、l、t#642;、t#642;#699;、#642;、#656;、t#597;、t#597;#699;、#597;、k、k#699;、x、#510;

不同的是：九溪音獨有后鼻音[#331;]和舌尖前濁擦音[z]兩個聲母，沒有北京音[n]聲母。

（一）一對一的關系：九溪和北京兩地音中13個聲母之間的對應關系較簡單，例外字多為文白異讀，文讀音聲母同北京音聲母相同，白讀音聲母為本地音聲母。如表1：

九溪北京例字例外字

pp波把比辟#42753;p#699;i （pi#42756;）

p‘p‘坡牌普騙瀑鄙#42754;p‘i （#42754;pi） 遍～地 p‘i#603;#771;#42756; （pi#603;n#42756;）

壁#42753;p‘i （pi#42756;） 痹#42753;p‘i （pi#42756;）

弼#42754;p‘i （pi#42756;）

mm麻明買

ff父廢富

tt多堵帶堆丟特～自：故意 #42753;te （t‘#61965;#42756;）

尖#42752;ti#603;#771;（t#597;i#603;n）菜～

t‘t‘駝土臺堤#42753;t‘i （#42752;ti）

z#656;惹繞柔

#656;#656;如汝擩

t#597;t#597;居句佳

t#597;‘t#597;‘牽勸曲眶#42752;t#597;‘iɑ#331; （#42752;k‘uɑ#331;）

#597;#597;虛諧戲

#331;#510;咬雁矮

#510;#510;一二影

（圖表的例外字中，括號外為九溪音，括號內為北京音。）

（二）一對多的關系：九溪音中一個聲母分化為北京音兩個以上的聲母或九溪音一個聲母是北京音兩個以上的聲母合并而來，這是九溪音和北京音對應較復雜的部分。

1.[l]聲母：九溪音中不分邊音[l]和鼻音[n]聲母，因此，在北京音中分化出來；一部分[l]聲母還來源于中古的疑母；至于在北京音中分化為[t#699;]聲母，只是九溪本地音即白讀音。如表2：

九溪北京例字

ll來驢雷浪落

n拿難女你牛

#510;咬宜疑嚴硯

t#699;他偷～東西

2.舌尖后音[t#642;、t#642;#699;、#642;、#656;]聲母：具有舌尖后音的九溪音是屯堡方言語音的典型代表之一，它既區別于安順方言，也區別于西南官話。九溪語音中的舌尖后音聲母主要是北京語音中舌尖音聲母與合口呼韻母相拼的結果。如表3：

九溪北京例字

tsts坐做災姊遵

t#642;債致朝宙執

s撕

ts‘ts‘搓銼猜次忖

t#642;‘茶柴差超陳

ss鎖灑歲四寺

#642;奢蛇篩事燒

t#642;#699;償

t#642;t#642;豬著蛛綴展

ts租祖組最卒

t#642;‘t#642;‘除遲槌傳闖

ts‘擦猝粗醋促

#642;#642;廈耍梳矢帥

s沙素髓算酸

3.九溪音中[k、k#699;、x]在北京音中分化為[k、k#699;、x]與[t#597;、t#597;#699;、#597;]的主要原因是聲母被細音韻母腭化的結果。如表4：

九溪北京例字

kk歌瓜故

t#597;街界間

l裸光～溜溜

k‘k‘科夸庫

t#597;‘敲

xx河花孩

#597;鞋莧

4.北京音[n]聲母的字在九溪音白讀音中讀為零聲母。如表5：

九溪北京例字

#510;#510;一二影

n那

四、九溪音與北京音的韻母比較

九溪音有35個韻母：

#639; #645; #603; a o #602; e ai ei au #601;u #603;#771; #601;n ɑ#331; i iu ia Ia#8305; io ie iau i#601;u i#603;#771; in iɑ#331; iu#331; u ua ue uai uei u#603;#771; u#601;n uɑ#331; u#331;

北京音有39個韻母：

#639; #645; #603; a o #61965; #602; e ai ei au #601;u an #601;n ɑ#331; #601;#331; i ia i#603; iau i#601;u i#603;n in iɑ#331; i#331; u ua uo uai uei uan u#601;n uɑ#331; u#601;#331; y y#603; y#603;n yn y#331;

九溪音的韻母沒有撮口韻，即沒有北京音[y、y#603;、y#603;n、yn、y#331;]五個韻母；沒有北京音里的[#61965;、uo、#601;#331;、i#331;、u#601;#331;]五個韻母；九溪音獨有[iu、io、iu#331;、ia#8305;、ue]五個韻母，其中[ia#8305;]只限表姓的“解”字，[ue]與[uei]有區別意義的作用，所以分開表示兩個不同的韻母。另外，九溪音中[#603;#771;]對應北京音中的[an]，[i#603;#771;]對應北京音中的[i#603;n]，[u#603;#771;]對應北京音中的[uan]。除兩地音[#603;]韻母，比較如下：

（一）一對一的關系：九溪音與北京音的15個韻母有較簡單的對應關系，如表6：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645;#645;詩始屎豉是

uaua瓜跨華抓瓦

ia#8305;i#603;解姓

#602;#602;二耳爾而餌

iei#603;爹聶寫謝爺

aiai擺排埋才愛

uaiuai塊外劊怪淮

eiei杯培飛遮社

ueiuei雖奎葵灰輝

i#601;ui#601;u溜揪秀郵幼

#603;#771;an班番潭斬案

i#603;#771;ian鞭片顛研仙

u#603;#771;uan團專傳珊萬

iɑ#331;iɑ#331;娘將槍相樣

uɑ#331;uɑ#331;莊床光黃晃

（二）一對多的關系：即九溪音的一個韻母對應北京音中兩個或兩個以上的韻母。

1.[#639;]韻母：九溪音中的[#639;]韻母對應北京音中的舌尖前音[#639;]和舌尖后音[#645;]韻母，沒有明顯的規律：如表7：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639;#639;資私四死賜

#645;蜘支脂旨致

2.[i]韻母：九溪音的[i]韻母對應北京音的[i、y、i#603;、ei]四個韻母。由于九溪音沒有撮口韻，所以北京音的撮口韻在九溪音讀為齊齒韻[i]；北京音[i#603;]韻母有部分來源于中古音假攝開口三等字，而在九溪音中這部分字讀為[i]韻；北京音[ei]韻母有部分來源于中古音止攝開口三等字，而在九溪音中這部分字讀[i]韻母，只有主元音，沒有韻尾，保留了中古音。如表8：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ii一雞幾西洗

y居語舉于虛

i#603;茄靴姐且些

ei眉楣備

3.[u]韻母：北京音部分[i#601;u、y]韻母在九溪音讀為[u]韻母，多屬中古通攝合口三等字。如表9：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uu豬廚數五姑

i#601;u六

y綠

4.[iu]韻母：北京音部分[y]或[u]韻母字，在九溪音中當遇到聲母[t#597;、t#597;#699;、#597;]或零聲母時讀為[iu]韻母，這些字大多屬中古通攝合口三等入聲字。如表10：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iuy菊局育屈郁

u俗速族

5.[a]韻母：北京音[a]韻母和九溪音[a]韻母一般來說是一一對應的，只有[ia]韻母的個別字在九溪音讀[a]韻母，那是九溪音的白讀音。如表11：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aa阿巴罵怕沙

ia下等一～

6.[ia]韻母：北京音[ia]韻母和九溪音[ia]韻母一般來說也是一一對應的，只有[i#603;]韻母的個別字在九溪音讀[ia]韻母，那也是九溪音的白讀音。如表12：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iaia家牙亞瞎假

i#603;斜～歪歪

7.[o]韻母：北京音[o]韻母與九溪音[o]韻母是一一對應的；但北京音[#61965;]和[uo]韻母在九溪音中也讀為[o]韻母，主要是因為這部分字大多來源于中古果攝字。如表13：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oo波婆摸駁破

#61965;歌河蛾個餓

uo多拖左裸妥

8.[io]韻母：北京音部分[iau、y#603;]韻母字在九溪音中遇到[t#597;、t#597;#699;、#597;#699;、l]聲母或零聲母時，讀[io]韻母，這部分字大多屬中古江攝開口二等入聲字和宕攝開口三等入聲字。如表14：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ioiau腳藥悄嚼鑰

y#603;虐學爵鵲略

9.[e]韻母：北京音部分[ei、#61965;、o、ai]韻母的字在九溪音讀為[e]韻母，這部分字主要來源于中古曾攝開口一等入聲字和梗攝開口二等入聲字；北京音部分[i、uei]韻母的字在九溪音中也讀為[e]韻母。如表15：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eei北黑

#61965;熱特舍得則

o迫伯柏

uei嘴罪腿對兌

ai麥窄摘宅

i批陛胚

10.[ue]韻母：北京音[uei]韻母與九溪音[ue]韻母的字相同，北京音[ei]韻母只有碰到[l]韻母時，在九溪音中讀為[ue]韻母。如表16：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ueuei壘錘吹水瑞

ei累雷

11.[au]韻母：北京音[au]韻母與九溪音[au]韻母的字相同；北京音[iau]韻母的字，在九溪音白讀音中讀[au]韻母。如表17：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auau包貓遭饒傲

iau敲

12.[iau]韻母：北京音[iau]韻母與九溪音[iau]韻母的字相同；北京音[i#601;u]韻母的字在九溪音白讀音中讀[iau]韻母。如表18：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iauiau標飄苗交搖

i#601;u謬荒～

13.[#601;u]韻母：北京音[#601;u]韻母與九溪音[#601;u]韻母的字相同；北京音中[u、au]韻母的字在九溪音白讀音中讀為[#601;u]韻母。如表19：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601;u#601;u謀否斗透樓

u浮～在水面

au褒～義

14.[#601;n]韻母：由于九溪音中沒有后鼻音韻尾的韻母，所以北京音后鼻音韻尾韻母[#601;#331;]的字在九溪音中統一讀為[#601;n]韻母；北京音[i#331;]韻母的字在九溪音白讀音中讀為[#601;n]韻母。如表20：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601;n#601;n奔噴門粉盆

#601;#331;燈等僧贈恒

i#331;硬

15.韻母[in]：由于九溪音沒有后鼻音韻尾韻母和撮口韻，因此北京音中的后鼻音韻尾韻母[i#331;]和撮口韻[yn]在九溪音中統一讀為[in]韻母。如表21：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inin賓彬僅心寅

i#331;冰丁凈玲鷹

yn云均旬軍群

16.韻母[u#601;n]：北京音[u#601;n]韻母與九溪音[u#601;n]韻母的字相同；北京音中[#601;#331;]的字在九溪音白讀音中讀為[u#601;n]韻母。如表22：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u#601;nu#601;n準春昆昏穩

#601;#331;橫

17.韻母[ɑ#331;]：北京音[ɑ#331;]韻母與九溪音[ɑ#331;]韻母的字相同；北京音[u#331;、iɑ#331;]韻母的字在九溪音白讀音中讀為[ɑ#331;]韻母。如表23：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ɑ#331;ɑ#331;幫當康讓

u#331;虹

iɑ#331;巷項

18.韻母[iu#331;]：北京音韻母[u#331;]的字在九溪音中讀[iu#331;]韻母；北京音中撮口韻[y#331;]韻母在九溪音中也讀為齊齒韻[iu#331;]韻母。如表24：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iu#331;u#331;榮容

y#331;窮兄擁用

19.韻母[u#331;]：北京音中部分[u#601;#331;、#601;#331;]韻母的字在九溪音中讀[u#331;]韻母；[#601;u、#601;n]韻母的字在九溪音白讀音中也讀為[u#331;]韻母。如表25：

九溪音北京音例字

u#331;#601;u皺起～～

#601;n噴香～～

u#331;東同隆中共

u#601;#331;翁甕

#601;#331;繃朋蒙風豐

五、九溪音與北京音的聲調比較

輕聲不計在內，九溪音有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個單字調，北京音也有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個單字調。兩地音均沒有入聲，但兩地聲調從中古至今的分合有同有異，相同之處在于中古平、上、去調類的演變規律：兩地音古平聲、上聲和去聲的分合都是古清平歸今陰平，古濁平歸今陽平，古清上和次濁上歸今上聲，古全濁上歸今去聲，古去聲仍歸今去聲；所不同的在于中古入聲的演變規律：九溪音古清入與次濁入大多歸入今陰平，古全濁入歸今陽平，而北京音中，古次濁入歸今去聲，古全濁入歸今陽平，古清入的演變規律不明顯。兩地音聲調的對應關系如表26：（黑體字為古清及次濁入聲字）

北京

九溪 陰平55陽平35上聲214去聲51

陰平33高豬

開字六襪

麥藥

陽平21 窮陳

寒食

上聲43古展

口丑

去聲35近柱

正醉

（本科研課題由徐州師范大學研究生科研創新計劃一般項目基金資助，項目批準號：08YWB039）

本文在寫作過程中得到安順學院羅布龍教授和顧之炎教授的悉心指導，謹致謝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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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豐 江蘇 徐州師范大學文學院 22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