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杭州人都知道安峰,更多的人熟悉他的另一個“名字”——“阿六頭”,因為在電視上主持“阿六頭說新聞”節目,他自己成了2004年“杭州十大新聞人物”。再往前,1992年,還叫金一峰的安峰以一個電工加初中畢業生的身份,報考電臺主持人并取得成功。再往前,1985年,金一峰同學拿著初中畢業證,走進杭州半山電廠成為一名電工。再往前……
恰同學少年
我又走過解放街,走向皮市巷,小巷深處,藏著我的中學時代……白云蒼狗,人事皆非,那些水井呢?騎樓呢?墻角的青苔呢?唱《霍元甲》的小女孩呢?有的消失,有的隱匿,有的扮著鬼臉在訴說寂寞呢!
我看到當年的自己,提著書包,戴著一塊锃亮的手表,走向學校。唉,手表太大,幾乎與瘦弱的手臂不成比例,牌子是中規中矩的本土“西湖牌”,它在我這個小小中學生身上堂皇而炫目。上午,出操了,操場上人頭攢動,“跳躍運動,預備,起……”雙手過頂,擊掌,我手中那塊“西湖牌”的銅質表帶就像大狗的牙齒,一咧一咧,散發道道寒光。下操之后,班主任宋老師就找我談話:“你看,別的同學都不戴表,就你戴了,是不是不太好呢?艱苦樸素的作風嘛,從小就要養成,你以后上了班,進了單位,戴表機會多得是嘛……”“噢噢,好好……”短暫的戴表史結束了,手表暫由外婆保管,藏進五斗柜抽屜。
那時節,尚無電腦,業余時間,我們會呼朋喚友,到杭城各個中小學校找場地踢球,見到有人已經在場上,我們毫不生分,兩撥人立刻混為一團,分陣廝殺。當年踢足球氛圍漸濃,可是自家學校操場小得可憐,體育場的大門又常緊閉,我與同學琢磨出妙計一條:雞叫即起,摸黑到柳浪聞鶯,在草坪上練半個時辰,他踢我守。過足癮頭時,天正好大亮。晝伏夜練后,蒼天不負有心人,球技有所長進的我第二年入選校隊,為球隊把守龍門。無奈全隊實力不濟,自家又無驚世之功,所以參加肇始于1980年的“西湖杯”中學生聯賽,首戰0∶1負于杭三中,次戰0∶5負于學軍中學,首輪即遭淘汰,苦哉!
初中了,人在蛻變,春心初動,可是男女之間,規規矩矩,別說舉動上不敢大膽,嘴巴上又豈敢“口吐桃花”?在我前座的女同學姓朱,叫婷婷,人瘦瘦的,眼珠大大的,有小家碧玉之風,唯鼻梁挺拔,有西洋氣質,她清凈的雙眼,海藍色的外套,一度讓我癡迷——啊,所謂青春,就是這般色澤乎?我有時默默走過她在小營巷的家門,望著幽暗的門廊,會不由自主,想象她成年后的歲月;尤其在雨天,心境格外憂悒,雨聲滴答中,古來多少紅顏恨事,如驚濤拍岸,涌上心頭。
心有千千結,無奈不能解。不過,當教體育的邵老師與教英語的美女沈老師多說了幾句什么,呵,我們稚氣未脫的目光似乎軋出了一點苗頭:倘若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看這對男女慢慢走攏,看他們感情種子萌芽,開花,結果,其間過程,正可寄托我們的向往與情愫呢!所以當邵老師要我們傳兩盒磁帶(是鄧麗君?)給美女沈,我們做得都很巴巴結結。可惜一瞬美好,曇花一現,此事后來再無下文,也許只是我們的一廂情愿罷了!
倒是我自己,在初三那年,得到過心底的無上滿足。班上那個極漂亮的周姓女同學,掌控著分配集體電影票的權力,她通過小小的調度,把班上一個最帥的男同學大煒安排在她座位左邊,而把我安排在她右邊。我們如同雙星捧月,而我則為不期而至的女性青睞深感幸福。
當年一個中學生的幸福,也就僅此而已吧!一個眼神,一句問候,在少年心中呈幾何級數的擴大,發酵并且膨脹,最后穿過心房沉淀。
上世紀80年代對于中國來說,無疑是個“大時代”。新觀念、舊思想,大理想、小情調,民族風、洋玩意……交織、糾纏在一起。一個歌手唱道: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1987年,一本叫《早戀》的小說一夜間風靡全國。這是新中國第一本直接觸及中學生男女情感問題的小說,引來無數中學生競相傳閱,也引來不少大人迅速“封堵”,更激起了一場不小的爭論。到了1990年,無數花季少年爭相觀看一部叫《十六歲的花季》的電視劇,而大人們不再莫名驚詫了。
在高揚理想風帆、主張做一個“大寫的人”的同時,能夠容得下青蔥少年的小幸福、小煩惱、小心思,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