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是養(yǎng)育一切
趙平筆名“五味子”,我們相識有30年了。有一年我去深圳,趙平接待了我,隨行的人說:“你和趙老師的友誼真鐵,你在深圳這幾天,他白天晚上都陪著。”
趙平屬于那種感情細膩的人,很注重細節(jié)。他這次從深圳派回西安公司,因家屬在深圳,節(jié)假日一有閑暇便會到我辦公室來。每次來,懷里都揣一紙條,抄有他喜歡的詩詞讓我寫。現(xiàn)在的書畫作品都是有價的,但他不管這些,寫了一幅又一幅。我呢,凡他拿來的內(nèi)容,也是樂寫不倦。
書法作品一幅一幅地拿走,有時也蠻心疼的。便對趙平說:“你有完沒完?”趙平笑了:“沒完,讀到好詩了,還得拿來。”我苦笑了一下,是啊,友誼尚存,便要書寫。我知道像我這樣的性情,拿錢來反倒不一定能寫出好作品,而朋友的一點感動,卻能激起我的創(chuàng)作熱情。趙平大概是要感謝我吧,有次他從深圳回來,帶給我一捆荔枝。飛機落定,先赴我家,將荔枝遞到我的手之后,才匆匆去了公司。我是一個粗枝大葉的人,出門回家不喜歡給人捎禮品。趙平拿荔枝來,我還心存埋怨:現(xiàn)在的商品,全國各地廣泛流通十分齊全,全世界有的一個地方都有,“地方特有”的已越來越少,受那麻煩干啥?但因為是趙平拿來的,又有杜牧的“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在胸,就想著也享受點楊貴妃的福氣吧。那荔枝著實地好,趙平挑來的,又尤其他好——讓我第一次感受了荔肉的“鮮致”。
過了幾天,我見到趙平,他說,買的時候每捆都帶有大量的簇綠的枝葉,飛機上帶行李有限制,我劈掉許多。不過,卻惹了點麻煩。我說,什么麻煩?趙平說,劈掉半個指甲。我說哪個?他伸出纏著“創(chuàng)可貼”的拇指讓我看。我心猛地一抽:劈指甲是多痛啊!——那滋味許多人是嘗過的。我不禁又有些埋怨:以后再不要弄這些傻事了。趙平聽后一笑,沒有言語。
其實我是很感動的。“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人縱有萬千家產(chǎn),過日子無非就是這些細節(jié),沒有了這些細節(jié),生活又會是多么的蒼白。當然我說這些,并不是說趙平就僅僅是一個只懂禮貌的人,趙平其實是一個在許多領(lǐng)域都有造詣的人。他文筆很好,著有散文集《漂泊心緒》;他通讀魯迅全集,選編了《魯迅論中國社會改造》;他酷愛現(xiàn)代詩,有《新詩100年選萃》欲將付梓;他還是一個一流的編輯家,做過近二十年的編輯。對于書法,趙平也是慧眼獨具。他從深圳回來,實際上成了我書法藝術(shù)的“催生婆”。他每次從口袋中掏出來的詩,不僅我喜歡書寫,而且也很適合我的性情,因而每次書寫起來都有一種“情緒的涌動”,好作品由此層出不窮。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揮動——你就應(yīng)該這樣寫,這就是你自己!寫下去,不停地寫下去,一直到手指頭斷了為止!
說實話,在這之前,我在書法上是迷茫的,游移的,支離破碎的,似乎有人講過,對自己的不斷重復(fù),就是風格,可我總是不愿意重復(fù)那些我不滿意的風格。趙平回來,強迫我不停地書寫他選定的杜甫辛棄疾……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如此被動地強化了自己的風格,風格竟然出現(xiàn)了。
趙平長相敦厚,十分的歐洲化。我為他攝影,說他像俄羅斯將軍。他說,像,但像一個被撤了職的將軍。趙平在公司做黨委書記,同時兼辦公室主任,經(jīng)常開一部“子彈頭商務(wù)車”來我這里,那車大,他開得有些笨拙,每次從我這里走后,我都要為他擔心。可他卻說:“怕什么?你不是說寧拙勿巧嘛!”我說:“那是書法。”趙平說:“書法通活法,笨一點長久啊!”
俗話講,多年的媳婦熬成婆。我與趙平幾十年的友誼,也釀成了“五味子酒”,越沉越香,越香越醇……
■編輯 張金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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