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北京的不解之緣
95歲的女國學大師葉曼先生,在大陸還是個“新人”。殊不知70多年前,葉曼先生便與北京有著不小的淵源:時年20歲的葉曼,同時報考了清華、北火和北師大。在發榜的報紙上,她沒有在清華的錄取名單中找到自己的名字,卻在北大試讀生中看到了自己。同時,又以第一名的成績被北師大錄取。因為數學沒考好,她難過地去北師大報到了。后來,胡適說,有個學生,我給她作文第一,這個學生不能丟掉。這樣,已開學上課了的葉曼,又被找回了北大法學院。可是,葉曼最想上的是清華。直到50年后,清華的一份通知追蹤到臺灣,說:50年前,我們錄取了一個學生,編號都有了,但她沒有報到。
這個誤會促成了葉曼與北大的淵源,也促成了一樁美好的婚姻:大學畢業后,葉曼與同年考入北大的同學、當年的全科狀元田寶岱結為伉儷。后隨身為外交官的夫婿,作為大使夫人輾轉于美國、日本、澳大利亞等地駐外25年,后旅居美國洛杉磯。
上世紀80年代中,經趙樸初邀請,葉曼到北京拜訪云居寺,卻發現云居寺已在日本侵華時被毀。葉曼當即發下宏愿,要籌資重建云居寺。1990年,葉曼來往于香港、美國、新加坡等地,共籌得32萬美金,其中30萬美金捐贈用于重建云居寺,其余兩萬美金捐作云南以及貴州興辦希望小學。迄今為止,已建成13所文賢希望小學。
人生自是有情癡
葉曼曾任輔仁大學哲學系副教授,傳承國學各類經典課程數千講,著有多項文集,在海內外享有極高聲譽。葉曼還是《婦女雜志》的主編,她的專欄“葉曼信箱”很受讀者歡迎。十幾年的部分專欄集成了一本書《世間情》,初看此書,壓根不會想到這是一位90多歲的老太太所著。雖然年歲相差甚遠,年輕的時代已大有不同,葉曼先生對當代既糾結又超前的感情問題卻很有寬容的態度。
比如,有一封來信是位離異、年近40歲的中年女人,與一位小她12歲的男青年相愛,遭到了男方家人的強烈反對,而男青年本身對婚姻持游移態度。在進退兩難的情況下,女人問該如何抉擇。在分析完利弊之后,葉曼先生卻劍走偏鋒,給出了一個意外的答案:“你們若真是兩情深深相許,不要理會習俗,不要顧慮未來,就好好地珍惜眼前人,珍惜這當下情吧!”呵,這哪里是一個受過正統教育,走過半封建時代的老人能說出的話?
但是葉曼先生也有她的正氣,有一位女士看不慣被感情欺騙的女友梅,為一段不值得的感情葬送了自己的婚姻和生活,甚至理智,經常打電話騷擾那個負心男全家。女士求助葉曼,怎樣才能讓這位“情癡”女友醒悟過來?
葉曼先生的回復劈頭三問:“梅有什么資格被稱為情癡?梅又有什么資格去破壞自己和他人的兩個家庭?梅更有什么理由可以使人憐憫同情?”隨后,葉曼先生詳解了其中道理——“她明知別人已有妻室,卻發生了這段曖昧情,她既對不起對方妻子,也對不起自己丈夫。這種兩情相悅,多是逢場作戲,怎能說是情癡?她竟死纏不放,一切行為,近于無賴,既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鼓勵。”那個剛剛柔弱不堪的梅,經葉曼先生這樣一分析,便面目可憎了。
此事不關風與月
除了男女情感問題解答,葉曼先生還涉及了現代人比較時髦的難題——就業和婆媳關系。一群女生的來信替當下大學生發了一個最普遍的牢騷:即將畢業,求職遇困,還未出校門就遭遇了許多挫折,令我們十分灰心彷徨,難道真的是“畢業即失業”嗎?難道我們的出路只能是繼續深造嗎?
葉曼先生對這個牢騷頗為不滿:“這種以為大學畢業便可予取予求的心理,必須首先除去。我們受了大學教育,是我們已享得了社會的特別恩惠,只應有感激圖報的心情;而非是受了大學封爵,社會必須優于酬償。”葉曼反過來向大學生提出了一個疑問:“不要問社會為我們安排什么就業機會,請問我們有什么專長來反饋社會?不要責備他人不識才,請問我們有什么高人一籌的才能,來施展我們的理想抱負?”
清官難斷家務事,面對諸多是非混雜的婆媳關系的來信,葉曼拿出國學大師的風范,洞悉一切紛爭,“天下一切問題就是出在用兩個標準評斷一件是非,私事私情如此,是因為個人的自私心理。”繼而以簡練的道理勸之,“圣人教人處事待人,只是‘忠恕’二字。忠是把心放在中間,不偏不倚;恕是將他心比己心。所以說,以責人之心責己則寡過,以恕己之心恕人則全交。”
簡單的道理,老套的格言,卻參透了塵世間紛繁的不盡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