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轉身就流出了淚(外六首)

我一轉身就流出了淚

血液上涌，靈魂下落

面對一個秋天

我想起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的秋天

是收割前的成熟

飽滿必將衰落于時間

我又想到了一個鐮刀形的男人

我轉身卻看到了玉米

和童年的牛車

他們的愛情

盛開于玉米地

而結束于四散的鳥群

我一轉身，擰斷了回憶

在故鄉

老去的他們只是一堆墳

我想到了愛情、欲望和生命

我感受著一種無法承受的空

我一轉身就流出了淚

上班

眼前，是自行車的海洋

我徒步，上班

和一片我

無法消化的思想

一襲唐裝迎面走了過來

(絲綢纏滿牡丹的霸氣)

而另一襲是贗品，就在

街對面的發廊，她散發的肉香

火辣辣地燒烤著平頂山的心臟

尖銳著，刺傷!刺傷!

午后的陽光

像箭

柏油路發黏，蒸氣不斷地上揚

我移動，遲緩

一點一點

在你的視線中我是一只螞蟻

懂嗎?就是一腳就能踩死的那種

公有制的大門依然敞開

爬上樓梯的累

是否還需要老牌吊扇的響

來緩解?

我麻木，像習慣注入思想

像水注入茶杯

水已溢出來了

而我還不知在想些什么

午夜場

如此的溫柔，花朵月亮

帶嬌氣的露珠

當夜晚謝下燈火的盛裝

打開一個人的空虛

一個人的空虛會是什么

網絡，煙，窗外的流星嗎

迷惘無助近乎蒼白

骨頭的無力，睡眠的輕

她飛，三兩的靈魂

馱不動四兩的肉體

她落，絲綢里的水性

撈不起道德里的楊花

只一點，就夠了，只一點

小小的疼痛，針頭……

陽臺上的下午

細雨，滋潤著萬物

鉆天楊

一棵，兩棵，三棵……

由遠至近，在陽臺上，和你

搭上了手

我眺望著遠處的廣場

思緒，被一支煙，濃縮成了

一點，像琥珀里的蟲子

有你看不見的掙扎

定格后的美

你伸出了手

天真地

數葉子，一片，兩片，三片……

暗紅色的披肩，晃動著

整個下午的寂靜

凝視中，我說有光

你看不見

一層淺墨

是暮色的敗筆，正行走在誰

更深的眼里?

懷念馬驊

死亡是個謎，你帶著謎沉入江底

糾結的水草，不再是自然的發辮

她散開，安靜地接納你……

在另一個上午，黑色

因為一條短信，席卷了整個天空

黑色，因為你潦草的字跡

加重了我內心的宿命

所謂生者，麻木，平庸

譬如我，躲在這座大樓中

勾心斗角，患得患失

打發著小日子的平靜

與死亡對稱，其實是與你

與大昭寺里千盞流淚的酥油燈

那瀾滄江邊飄動的經幡

承載了多少生命的悲憫?

痛 ，一種說不出的痛

它錐心，它像在太陽穴上鉆孔

它讓我在夜里夢到失火的天堂

你像星光一樣燃燒

死亡是個謎，你帶著謎沉入江底

糾結的水草，不再是自然的發辮

她散開，安靜地接納你……

鳥賦

你是鳥，又不是鳥

我總想把“又”和“鳥”合到一起

那是另一個語音，我真的不想讀

我愛過你，并且一直深愛著

像我這名片一樣蒼白的男人

你一伸手，就可以在口袋里

掏出一把，記得我們認識的時候

是一個夏天，星星假寐，月亮害羞

我們醉后，沿著夜色絢麗的乳溝

摸著彼此的心跳，直至呻吟

呵，想也不敢再想，我的體內

自此，就搭進了你的巢

有過一段甜蜜，那黛安芬下的果實

曾讓我相信，它是

我未來兒子上等的口糧

而裂縫，是什么時候開始露出

生活，那臃腫的腰身

你飛，沿著一條平滑的雙曲線

而我停在，痛苦的另一條上

時過境遷今夜

你會在哪里?又是夏天

星星繁點，月亮暗淡，我們用過的

那個沙發上，只呆呆地坐著

我一個人

情節

我沒有脫衣服，也沒有

脫你的，開始的時候

我根本就沒想

只是好奇，你的婚姻

怎么竟然沒上鎖

等我進去后，才發現

你省略的，和不該省略的

配合得是那么有機

我甚至吃驚

這是早已布好的局

我這樣想時，已經是

在一張床上了，暴雨

在窗外，來得很急

風也貪婪，我幾乎

在你的雨中沒走幾步

就倒了，你

不依不饒，努力了幾次

才放棄，你沮喪

我歉意，很多的時候

我們就這樣，毫無激情地

活在日子里

想尋求些不同吧，卻發現

根本就沒有什么不同

好像愛情，從各個角度看

都關乎于性

結束后，我們沒有再

穿衣服，因為

一開始好像就沒有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