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橙黃綠青藍紫,這是彩虹的顏色??墒俏抑?,除了這七種顏色,環在彩虹最外邊的,還有第八種顏色,叫做透明。只有當七色彩虹褪盡的時候,透明才會出現,它不在天上,它在我的心里。
A赤色
你和姐姐一樣年紀,都大我4歲,而我從小就只是你們的跟屁蟲。你們玩“跑得快”的游戲,一會兒我就看不到你們了。我假裝摔倒,我知道你們不會丟下我的。
你們從胡同里跑向我,伙伴們從各個角落里鉆出來,大聲叫著,“哈哈,你們兩個輸了?!蔽宜﹂_你們的手跑回家,在膝蓋上抹了紅藥水,哭著告訴媽媽,你們兩個聯合起來欺負我。
回到家,姐姐自然是免不了一頓訓。睡夢中我聽到打罵聲,我知道,你被你爸爸打了。
第二天早上我去幼兒園的時候,在家門口遇到了你,你從離我兩米的地方丟了一顆棒棒糖給我,我沒接住,掉到了地上。你沖我做鬼臉,“就知道告狀,下次再也不帶你玩了。”你飛跑著去上學,我撿起地上的棒棒糖,棒棒糖又沒招惹我,我干嗎不吃。我斜眼看你跑遠的身影,把糖往嘴里送,竟然吃著是軟的——糖已經被你換成了衛生紙!遠處,傳來你得意的笑聲。
那時,我5歲,你9歲,你是住在我隔壁的哥哥。
B橙色
你和姐姐每天騎著單車一起上學放學。我羨慕,但是爸媽工作忙,沒時間教我騎單車。
你說,“我教你吧?!蹦惴鲋嚢?,姐姐扶著后座,我踩在腳蹬上。你說,“使勁蹬呀,真是廢物,那么多飯都吃哪去了!”
你輕輕扭了一下車把,姐姐在后面大叫,“倒了倒了。”我嚇出一身汗,尖叫著閉上眼睛。
車子當然沒有倒下來,我才知道是你們故意的,故意讓我出洋相。我賭氣不理你們,但是我聽到你們在說話。姐姐說,“小丸子的貼畫你從哪里買的,真漂亮?!?/p>
我忍不住了,小丸子的貼畫是我最喜歡的,我一把搶過貼畫。你大聲說,“笨蛋,本來就是送你的,搶什么搶?!?/p>
其實,我早就學會騎單車了,但我假裝不會騎,假裝自己很笨,為的是能讓你載我上學,我很想聽你們在聊些什么。
那時,我上小學三年級,你和姐姐已經上中學了。
C黃色
我學習不好,每次開家長會,爸媽都是最后離開學校的。爸媽從來不怪我,他們篤信“兒孫自有兒孫?!边@句古話,況且我除了學習不太好,智力方面并無大礙。
你說,“我給你補習功課吧,我跟你姐打賭了,你要是考不了100分,我就得天天幫她做值日?!苯憬阏驹谂赃呅?,我就見不得姐姐笑,我不能讓她的陰謀得逞。
我知道,給我補課是假,想找機會跟我姐姐多見見面才是真的。可是我喜歡你來補課,因為每次來你都會給我買好吃的,有時是一支雪糕,有時是一包蜜餞。
看到你滿頭大汗地問我數學怎么就不開竅,我也不好意思,我不能讓你真的天天幫姐姐做值日,雖然這只是一個玩笑而已。
我的數學順利過關,小學畢業時還考了98分,你們也要到小城上高中了。
我盼望長大,能和你們一起在鎮上讀書,可是你們走得比我快,我到達了一個地方,你們就去了另一個地方,總是這樣。
D綠色
上了高中就得住校,你和姐姐每個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家,姐姐總要給我帶點什么,都是從小城買來的筆記本或者圓珠筆什么的。
偶爾,你也送我禮物。那天你叫住我,把一盒謝霆鋒的磁帶遞給我。你說,“聽你姐說你喜歡,就買了送你?!?/p>
我說了聲“謝謝”,便跑回了家。而我那顆懵懂的心,直到晚上睡覺還“怦怦怦”跳得厲害。
上高中后,你不經常到我家里來了,因為大人們說,你和姐姐都是大孩子了,要以學習為重??墒侵苣┪叶阍谀銈兎敌5谋亟浿飞希M管你們不是同時從家里出發,但你們總會在路上“相遇”。你們騎著單車互相追逐,像小時候一樣,根本沒有長大的樣子。
看著你們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我想,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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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起了頭發,因為媽媽說,女孩就應該有女孩子的樣兒,看看你姐姐。
這時,你和姐姐已經在外地上同一所大學了,只有寒暑假才回來。我沒去過外地,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樣子。暑假的時候,我看到了姐姐,她穿棉布裙,穿棉布鞋,一根辮子松松地搭在肩上,像雜志里的女子,讓我驚嘆。
我穿起了百褶裙,走起路來盡量穩重一點,不要像個男孩一樣左搖右晃。姐姐說,“還是換回牛仔褲吧,你適合那樣。”
姐姐剛說完,你就進來了。自從上了大學,大人已經不反對你來我家了。你看到我穿裙子的模樣,笑了起來,“幾年后,你穿裙子一定很好看,不過現在,還是穿牛仔褲好看。”
你和姐姐真的那么心有靈犀嗎?在你的眼里,是不是只有姐姐一個人是公主呢?
我脫下了百褶裙,換上牛仔褲,鏡子里的我,確實挺像真實的我。
F藍色
我喜歡你。當我在日記本上寫下這四個字的時候,我的手哆嗦了一下,我怎么能喜歡你呢?你是姐姐的,從小到大,一直都是。
我17歲生日那天,姐姐挽著你的手臂從外地回來了。你穿著白襯衣牛仔褲,高大英俊,而姐姐也不遜色。你們真的是天生一對。
那天,姐姐邀我到我們都生活過的校園里,邊走邊回憶我們的童年和少年,直到日落西山。姐姐拉著我的手,打開了家門。我看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上,無數支蠟燭閃著光。爸爸媽媽站在架下,慈祥地笑著,他們面前擺著一個大蛋糕。
“生日快樂!”四處跳出很多人,有我的同學,也有你。
媽媽說,“還不謝謝哥哥,哥哥好不容易才把蠟燭插滿了葡萄架?!蔽倚呒t了臉,把一塊大奶油抹在你的臉上,葡萄架下鬧成了一片。
就是那天,我才知道,大人已經同意,你們大學畢業就可以結婚了。我笑著,流出了眼淚,為我的生日,為你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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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心地學習,只是為了證明我不比姐姐差。我要和你們一樣,考進同一所大學,那將是多么令人高興的事情啊!只是我忙著準備高考的時候,你們已經大學畢業了。我總是追不上你們的腳步,我就是脫了鞋追,也追不上。
我接到你們的電話,你們要去荷蘭了。你說那里有旋轉的大風車和滿眼的郁金香,你要把所有的郁金香都送給姐姐。我知道,郁金香的花語是“最愛”。我大聲叫著,“你這家伙,哪輩子修來的福氣?!?/p>
電話那頭,傳來姐姐“咯咯”的笑聲。
H透明
赤橙黃綠青藍紫,這是彩虹的顏色,可是我知道,除了這七種顏色,環在彩虹最外邊的,還有第八種顏色,叫做透明。因為太透明,所以很少有人能夠捕捉到。
我去機場送行。當我看著你和姐姐手挽手出現的時候,我不再有年少時那種揪心的痛。
我擁抱了姐姐,擁抱了你。這是我第一次擁抱你,也算實現了我兒時的一個夢。擁抱著你,我的心是明朗的,我把雙臂輕輕放開,微笑著說,“一路平安。”
我已明白,有些美好,就讓它保持一段距離吧。因了距離,那份透明才能浮現出來,那份美好也才更加值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