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代初,我的童年在海拔千米的山莊上度過,30來戶人家散居兩里多長。那兒的元宵節,應該從農歷十四晚上開始,家家戶戶此時門口都掛上了燈籠,象征吉星高照。我家的燈籠用鐵絲做架,白紙糊圍,貼著紅紙剪畫,里邊放著棉花捻,裝著植物油的小燈盞,點著的燈頭像小紅棗,照得門前一片光明。
吃了十五的餃子,人們都聚集在秋千之下,一人打秋千,眾人評說,比誰蹬得高,看誰玩得花樣多,一個賽過一個,喝彩不斷;山下村里唱戲,許多人跑去湊熱鬧;一伙一伙的年輕人“跳繩”、“撞窩”、“下程”……玩著土游戲,歡聲笑語,其樂無窮。
十六早晨,家家喝炒小米面打的油茶粥,吃年糕,象征新的一年步步登高。山莊不成街,出門都是地,晚上家家門前烤大火,比誰家的火堆大,看誰家的火焰高,象征新的一年日子越過越紅火。莊前地里常常覆蓋著厚厚的積雪,用木耙子扒開一條彎彎曲曲的路,年輕人一人舉著一個谷草綁成的五尺火把,沿著扒開的路在雪地里轉,遠遠望去,像火龍,更像彎彎曲曲的黃河。
故鄉還有一個習俗,頭年嫁出的姑娘要領著女婿,背著點著紅點的饃饃回娘家拜節過十五,新女婿要去給當家親友的長輩磕頭,一家送4個饃饃。受拜者要掛號排隊,請兩位新人吃飯。兩人這家出來那家進去,一天吃五六頓,面對豐盛的飯菜,只能動動筷子、走走樣子。小舅小姨們在餃子里包上辣椒,常常害得新女婿大出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