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賭馬”開禁？

鐘堅

目前，國際上有三分之一的國家允許其居民玩名為“賽馬競猜”的博彩游戲，政府加以管制并收稅，借以補貼財政。

多數國家和地區的政府對博彩業的放開，基本上依循彩票一賽馬一賭場的次序。現階段，中國內地經中央政府批準的博彩活動只有彩票層面，每年都有額度限制i賽馬則控制在體育競技階段，不允許有博彩行為；而賭場從未開禁。

不過，9月中旬，本港突然有媒體報道，財政部聯合國家體育總局已低調成立“國家博彩公司”，擬接管未來將要開放的內地馬彩業管理及銷售。其更言之鑿鑿稱，消息人士表示，新成立的賽馬博彩公司，前身是財政部彩票管理處，轉成國有博彩公司后升格為“副廳級單位”，該處前任處長有望出任首任董事長。

9月22日，財政部彩票管理處的有關負責人向《鳳凰周刊》澄清說：“馬彩開禁與否只是社會傳聞。退一萬步說，即使馬彩出來，那也是市場行為，不可能由市場監管部門財政部去成立公司運作。”

中國內地的彩票市場實施的是一加二的管理體制：一為財政部，對全國的彩票市場進行監管；二為國家民政部和體育總局，其下屬彩票管理中心分別具體負責福利和體育彩票的發行。業內人士認為，如果真要有彩票新發行的話，要對其運作，最有可能的是兩個彩票管理中心成為市場主體，而不會讓三個主管部門進行公司化運作。

賭馬的市場沖動

“賽馬博彩（俗稱賭馬）是一種高度技巧的博彩游戲，必須有充足的資料并善于思考，要熟識馬的性能、狀態、血統、專長、年齡，以及騎師配搭、排檔位置、場地適應等。”國家行政學院張占斌教授是大陸最早研究博彩業的專家。他說，馬迷們在追索資料的過程中就已興致盎然，一旦測中，證明自己的資料充實、判斷準確，更會帶來極大滿足感。

因此，在開放賽馬的地區，這一彩種通常在各個社會階層中都有龐大擁躉，“馬經”就像大陸炒股秘笈一樣風靡。

其實在內地，很多上年紀的民眾對于賭馬并不陌生。新中國成立前，賭馬也一度在廣州、上海和武漢等大城市盛行。僅武漢一地，就有西商、華商和萬國賽馬場，西商賽馬場是英國人辦的，華商賽馬場的老板是中國人，萬國為中外合資。

1949年，賭馬在中國內地被全面禁絕。1980年代末，伴隨著彩票熱的升溫，賽馬和地下賭場也在不斷地試圖擁有新的發展空間。

事實上，內地的賽馬一直有突破體育競技項目邊界的沖動。1987年，西安首次搞了有獎賽馬。4年后深圳賽馬起步，廣州的賽馬也開始活躍。此后北京、海南、天津、武漢、四川等省市都有建賽馬場的計劃，而一些馬場早已變相運作了具有博彩性質的賽馬。

這些馬會一般由各種基金慈善組織牽頭，地方政府吸納民營資本注入進行市場化運作。如浙江寧波大紅鷹賽馬場在570畝土地上一度砸下1.5億元，從海內外采購了上百匹賽馬，馬會成立之初就設有博彩意味很濃的會員接待部、投資管理部、投注管理部、電腦網絡管理音口等部門。

遼寧當年也擁有與寧波、廣州兩地馬會并稱業內三大賽馬會的光大賽馬娛樂有限公司。一期工程投資約4.5億元人民幣。除各類配套設施之外，甚至擬建一座衛星轉播站向海內外現場轉播賽事。

結果，商業賽馬博彩活動的萌動產生了預想不到的政治效果。境外媒體高度關注大陸賽馬，并把廣州賽馬上升到“是中國政府在改革開放的深度和廣度上進一步發展的體現”，“是中國改革開放穩定性、連續性的象征”。

然而，國家計委等五部委聯署的叫停令隨之而至。國家體育總局有關項目負責人1999年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中國政府三令五申：只允許開展體育性、競技性賽馬，絕不能搞有博彩性質的賽馬。

“90年代禁令頒布后，國家對于博彩內容的賽馬，只要一露頭就打，雖然一些地方呼聲很強烈，但中國政府一直沒有開禁。”財政部彩票管理處有關負責人介紹說，當時取消廣州等地的賽馬活動，是得到中央高層批準的。

封閉式的武漢試點

不過，大陸博彩業官員私下也承認，馬彩業不同于普通賭博，是一個特別的博彩類別。發展賽馬博彩，無疑會給地方旅游、畜牧業等帶來好處。而賽馬博彩將來的上千億財政收入估值，也令政府近年的態度開始有所轉變，出現游移的曖昧態度。

2003年底，湖北武漢市政協委員在全國“兩會”上提出“恢復商業賽馬”的議案，最終得到國家體育總局可以進行試點的批復。“國家的批復用詞很審慎，叫作可以搞馬術賽事的準備工作。”湖北社科院賽馬彩票研究中心秦尊文教授說。

得到批復后，湖北方面隨即成立課題組。“當時全國都沒人研究這個，也想在北京尋找賽馬和馬博彩方面的研究專家，結果卻遍尋不著，于是只有本土學者頂上。”秦尊文花了一年時間翻書做基礎資料的準備，又去美國、香港等賽馬場考察，“終于明白賽馬和馬彩是怎么一回事”。

2007年底，國家體育總局正式批復武漢成為大陸唯一的馬術賽事試點城市。

武漢試點依托的是華中地區首座賽馬場——東方馬城。這個總投資2億美元的馬城，投資商是香港東方神馬集團，在賽馬博彩業浸潤多年，有成熟的運營經驗。大陸首次發布禁令后，該集團就一直在尋找新的機會和突破口。

賽馬對場地設施、賽事管理和投注操作的制度規范和技術條件要求都很高。中國內地原有的馬場，除廣州較有基礎外，其他地方軟硬件都不具備。國內各類的馬會和俱樂部雖然林林總總，不下上千家——光北京地區就有100家馬會、俱樂部，但多限于“小圈子內的富人活動”，真正有資格進行賽馬的馬會不多。賽馬馬會至少須有700匹以上良馬才能符合賽馬的排擋周期需要。

武漢東方馬城目前有500匹賽馬，其馬場設施、人員培訓、軟硬件方面建設都在快速提升中。

賽馬體育競技試點背后，是國家對賽馬博彩的小范圍內試點。“前期上面都要求不做宣傳，畢竟這屬于新型項目，各方面還要慎重地認證，如賽事公信力等方面必須萬無一失。”湖北省體育局體育經濟處處長楊敏告訴《鳳凰周刊》記者，目前在做的只是籌備工作。

“開禁馬彩須兩步進行，第一步允許做賽事，以發行彩票的標準建賽場、培訓人員，把基礎做扎實。第二步才由國家層面批準發行。”秦尊文說，武漢主要是賽事的準備，至于何時發行馬彩由國務院來定。

去年，武漢某高校在大陸首推賽馬專業，94名學員成為首批賽馬專業大學生。該專業不僅培養騎馬、馴馬師，還培養馬房管理、賽馬賽事策劃等人才，學員中的23人專攻騎師訓練，其余人則主修賽馬賽事策劃和管理。湖北省體育部門今年還對武漢媒體人士舉辦了一期專業的馬評培訓。

政府的兩難抉擇

從平均水平來看，開放博彩業的國家博彩業一般占其國民生產總值的2%～3%，而中國內地目前合法博彩只占0.03%。北京大學中國公益彩票事業研究中心王薛紅估計，每年至少有3000至4000億元人民幣的賭資外流。

中國澳門、越南、老撾、柬埔寨、新加坡、菲利賓等開設賭場的國家和地區，均以中國內地為最具潛力的客源市場，爭奪大陸客源早已成為這些賭場相互斗爭的焦點，重要原因就是它們認為中國政府對開放賭場尚無任何考慮。

而國內的地下賭場更禁而不絕，公安部的報告稱國內至少12個省份已經出現地下“六合彩”，在湖北、湖南、廣西、廣東等尤為嚴重。海南的私彩市場規模大約有8億～10億元，對公彩的沖擊甚大。

之前有學者建議，在大陸可開設少量賭場，政府實行管制并收稅，指定嚴格的準入規則等，地下賭場仍為非法；或者使地下賭場全部合法化，政府實行管制并收稅。“從目前的中國看，這種建議難以被多數民眾認同，也難以被政府采納。”張占斌說，而賽馬博彩與現行的福彩和體彩性質相同，優先開放有其合理性。

“馬彩發行現在還是未知數。”財政部有關人士稱，按今年頒布的《彩票管理條例》，一個新開的彩種要層層申報，組織專家進行技術、管理、市場、設備等七個方面的專業評審，然后是對彩票發行系統的第三方檢測，之后要開聽證會。所有程序走完后，最關鍵的是，要啟動這件事必須“最高決策層拍板”。

前中共領導人鄧小平在香港回歸前承諾政局的穩定，說香港回歸后“馬照跑，舞照跳”，現在香港賭馬照樣如火如荼，“而內地這一天也很快會來到”，秦尊文顯得很樂觀。

編輯 涂艷 美編 黃靜

賽馬，是當今國際上最普及化和大眾化的博彩項目。賽馬最初是作為一種體育和娛樂活動出現的，是歷史最悠久的運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