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可以不愛我

小夢蝴蝶

小安覺得此生有很多的后悔，最后悔的莫過于沒有和周靜好好地愛一場。周靜在期待著小安的愛，可小安卻把這樣的愛看得很不值。

1

小安是在上班后發現問題的。周靜沒來上班?？粗莒o辦公室緊閉的門，小安的心忽然狂跳起來。她想起5年前的事。她給周靜打電話，卻關機。小安沒來得及抓手袋就跑下樓。

“我又失戀了，我總是被男人甩，我不想活了……”前一晚小安陪周靜喝酒，周靜喝醉了，趴在她肩頭哭。涼涼的淚水濡濕了小安的肩頭。小安回家時對天明說了，天明還揶揄了她一句：“你們不會是同性戀吧？”

小安用力地拍周靜的門。防盜門在咚咚地響了很多聲之后開了，周靜衣服凌亂，坐在沙發上的天明腳上穿著拖鞋，但一只腳光著，沒穿襪子。

小安的心像股票似的跌了又跌，她忽然撲哧一聲笑了?！拔疫€以為你要尋短見呢，既然你沒死，我就沒事了，我走了?！毙“矊χ莒o說，甚至是蹦跳著離開周靜家的，可是下樓梯的時候，眼淚也跟著下來了，流得比她下樓梯的速度都快。小安覺得有很多東西也同時在流走，比如感情。

2

其實這不是天明第一次背叛她，早在半年前他曾背叛過她。

那天小安回家早了一個小時，竟然發現天明摟著別的女人在臥室翻滾，小安什么也沒有說，跳上床把兩個人按倒了就打。

天明攔著，讓那女人有時間穿衣服。小安反鎖了房門，將鑰匙扔到樓下，然后竄進廚房，擰開煤氣閥門，手里握著打火機，就等著煤氣放足了點燃，與那凌亂的一對同歸于盡。

天明跪在小安身旁賭咒發誓，說再也不會背叛小安。小安狠狠地煽了他一耳光?！疤烀髂阌涀?，不愛我了可以離開。但你再背叛我，下次我絕對用刀子，不用煤氣！”小安說得斬釘截鐵。

那晚兩人言歸于好，而那個狼狽走掉的女人，也消失在天明對小安的日漸親密之中。小安以為他們可以順順當當地結婚了，甚至在為兩個月后能穿上漂亮的婚紗而減肥。

3

當晚天明一進家門，小安就惡狠狠地沖上去，將天明撲倒在地板上，從客廳滾到臥室。天明明顯招架不過來，小安惡狠狠地要著他。

天快亮時，小安站在床前端詳著漸漸清晰的天明的臉。她手里的刀子被早晨第一縷朝霞刺得耀眼。天明突然坐起來，驚恐地看著握著刀子的小安。

手機恰在這時響了，是周靜的電話。于是小安拖著行李搬到了周靜家。

周靜的房子很大，上面有閣樓，有露天陽臺。兩人坐在陽臺上曬太陽，周靜說曬太陽有助于減少患憂郁癥的機會。

和周靜的交情已有5年了。那時小安剛念大一，站到北行的大廳門口舉個牌子應聘家教。蹬著羊皮小靴戴著墨鏡的周靜湊近了問小安：“你能教英語嗎？”隔天，小安就出現在周靜的房間里。那時周靜租的是公寓，為了和研究生男友的距離縮小點，她請小安教她英語。

一個周末，小安去周靜家時，周靜的門敲不開，房間里還滲出了煤氣味。小安找人撬開門，發現已經昏迷的周靜。那時小安才知道一直被周靜供著念書的男友研究生畢業竟然和她分手了。周靜賺的錢差不多都給男友花了，還有7年的青春7年的愛情，而男友就那樣地走了。

隔夜，小安小心翼翼地守著周靜，怕她再做傻事。周靜的臉在臺燈下有些慘白，卻依然清秀美麗。她把周靜凌亂的頭發捋順，周靜忽然抓住她的手，把臉埋在她手里。小安的手心里濕濕的，都是周靜的眼淚。

4

那種情愫像霧靄一樣朦朧而迷茫，但兩個人之間還是有了那種東西。比愛情少一點，比友情多一點。小安不再教周靜英語，小安開始跟周靜學做生意。周靜說她將來要開自己的公司，讓小安給她當秘書。小安就笑，她的野心并不大，只想找個男人來愛自己。

兩個人像親人似的過日子。周靜工作忙，小安打點著周靜的一切。她喜歡跪在地板上拖地，看著地板一點點地在自己面前亮堂起來，那種感覺好像心靈被擦凈了一樣。

陽光透過玻璃直射到地板上，陽光里的小安像天使似的，在愉快地工作，嘴里還哼著歌。廚房里晾著給周靜煮的粥。周靜看著小安，心里忽然一熱。她走過來靠在小安身上，把她緊緊地抱住，像抱住陽光一樣。小安不動，任由周靜抱著。

周靜知道小安喜歡帶閣樓的房子，喜歡露天陽臺。她做了第一筆生意后，就貸款買了這套房子，買了兩只搖椅放到陽臺上，周末兩個人戴著墨鏡躺到搖椅里，左邊的是周靜，右邊的是小安。

是小安發現周靜變了。自從小安開始找男友，周靜總是諸多挑剔那些男孩的人品，直到小安又恢復到一個人的狀態。小安畢業到周靜公司工作，漸漸地發現周靜在戀著她，管著她，霸著她。

直到有了天明后，小安不顧周靜的反對，與天明在外面同居。兩個人因為天明幾乎決裂。現在，天明終于不再是他們之間的炸彈了，小安又回到了陽臺上的搖椅里，那只搖椅還是過去的那只，灑了檀香的，有安神的作用。桌子上還擺著紅葡萄酒，小安拿了白酒摻在里面，她們經常這樣瘋喝，酒有勁，還不足夠地辣，很適合發泄情緒。

小安早晨醒來時，不見了周靜。滿房間都找遍了，也沒有周靜的影子。樓下卻傳來越來越大聲的喧嘩。小安俯身看去，穿著白睡袍的周靜躺在綠茵茵的草坪上，像朵睡蓮。

5

天明匆匆趕到醫院，一把將哭泣的小安摟在懷里。小安也摟住他，哭得很傷心。沒有人能明白此刻她的心情。昨夜她與周靜喝酒，碰杯時周靜說：“我想我是愛上你了?！毙“舱f：“其實你早就愛上我了，是嗎？”周靜笑得甜蜜又羞澀。

小安的心里卻極不舒服，仿佛要把什么東西非斬斷不可似的。她扶著周靜站起來時，貼近她的耳邊懇求：“你可不可以少愛我一點，我想過一個正常女人的生活?！?/p>

周靜笑著說：“你相信天明嗎？那是世界上最爛的男人?！敝莒o以往挑剔小安男友的話又出來了，小安扶周靜下樓時，在拐角的陽臺欄桿邊，將周靜掀到了樓下。樓高八層，掉下去，只發出一聲脆響，像玻璃杯子落到地面的聲音。

小安是殺人犯，這是永遠更改不了的現實。她趴在天明懷里瑟瑟發抖。天明更用力地抱緊她。

前一天早晨，天明從夢中驚醒，看到小安的刀子對著他的心臟。他握住了刀子，向小安坦白了一切。天明幾天前夜半回來，出了車禍，撞了一個夜行的人。隔一天他接到周靜的電話，說她看見了天明肇事逃逸，她讓天明過去陪她幾天，她就不把這件事情透露給警方。于是他只能跟周靜妥協。

小安認為，讓一個人守住秘密的最好辦法就是讓她消失，讓她永遠沒有開口的機會。而周靜從此就再也不會干擾小安的戀愛了。

6

醫生把法醫檢測的結果拿給小安看時，小安的眼睛瞪大了，似乎看到什么令她難以置信的事。診斷書上寫著周靜患乳腺癌晚期，并說她很可能就是因為這個病才自殺的。

是的，人們都認為周靜是自殺的。她有輕微的憂郁癥，看過心理醫生。小安的眼淚又下來了，這回流淚的感覺不一樣，有許多許多的痛隨著眼淚流出來。她們是那么的要好，周靜卻沒把患乳腺癌的事告訴她。

第二天，律師找到小安，說他那里有一份周靜的遺書給她。那份遺書寫了很多字，小安邊看邊流淚。這一次流淚，跟前一天的都不一樣，仿佛流的不是眼淚，而是血。

那是周靜在與天明有染那天寫的遺書。周靜早就知道自己得了乳腺癌，并且是晚期，治愈的機會不大。病痛的折磨和生命的倒計時讓周靜想到了自殺，后來她怕自殺會影響小安的情緒，就決定以外出旅游的方式意外死亡。她的公司和房子都留給了小安。

周靜還有封信給小安：

“知道嗎小安，你的天明就是我5年前的戀人小文，文天明。我愛了他那么多年，幫助了他那么多年，他都可以一腳踢開我。他是不負責任的男人，他不會真心愛你的，他的目標永遠盯在下一個還沒有出現的女人。你是個死心眼的姑娘，你對他的愛也許會毀了你。那天我只是試試文天明，我說我想求他陪我一次，也算給我的初戀畫上一個句號，他就來了。他還說不讓你知道，他和我做地下情人。你說這樣的男人能相信嗎？”

小安的心忽然跳亂了節奏。她感到有什么東西哽在喉嚨里，一口吐出來，濺到潔白地板上的，是口鮮紅的血。

7

警察出現在小安面前時，依然還是例行公事地詢問她那天幾時與周靜喝的酒，喝了多少什么的。后來，冰涼的手銬當的一聲銬住她的手腕。

半小時前警方收到一卷錄像帶，錄像帶里拍攝到了夜半陽臺上發生的事。一個女人把另一個女人掀到欄桿外。那個殺人的女人是小安。小安看到這段錄像時，忽然想起那晚她掀翻周靜時，周靜曾經抓住她的手，向她燦爛地笑。

小安在監獄里等著天明去看她，她可是為了天明才走這一步的。可是他一直沒有來。直到行刑那天，警方問她想見什么人，她想說見父母，但還是不見了，怕父母傷心。見文天明嗎？他如果想見她早就來了。

警方說會滿足她一個愿望的，提出來吧。小安最終說，想去看看周靜的墓地。說出周靜的名字，小安眼里有些干澀。在監獄里的半年多，小安唯一不敢觸及的字眼就是周靜。是她自己殺了最愛她的人，那個女人什么都不要求她，只是要求陪在她身邊，別受到男人的傷害。

小安覺得此生有很多后悔的，最后悔的莫過于沒有和周靜好好地愛一場。周靜在期待著小安的愛，可小安把這樣的愛看得很不值，所以才佯裝不知道周靜的表示。

8

文天明沒時間想到小安。他又交了新的女友。

對于周靜和小安，文天明都有恨。沒錢買書時，他會給周靜打電話，放低聲音半央求半親密地讓周靜給他匯錢。他覺得他很下賤，明明已經不愛周靜了，還裝做對她一往情深，目的就是為了讓周靜繼續供他念書。所以他找到工作后立刻和周靜斷絕了一切往來。他不想讓周靜出現在他的生活里，提醒他年輕時的不堪過往。

而小安則嚇壞了他。小安的愛像小獸一樣，每愛一次，就多了一點疼痛。這樣的女人，他怎么敢輕易說分手？小安一定會剁了他喂狗。

警方得到的那卷錄像帶是他郵去的。他跟小安謀劃了怎么殺周靜的各種細節，然后他偷偷地在周靜家樓下等了一夜，才拍攝到這么經典的一幕。

他輕輕地動了下腦筋，就讓這兩個女人輕易地在他生活里消失了。

編輯：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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