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像曼迪一樣傻傻地愛

謝晏殊

本想借一句酒后真言來成全自己的心思，沒想到，成全的卻是伊海諾的心思。

原來，曼迪所有的壞，所有的任性，在他眼里，一直是美好的。而我，竟傻傻地把那些不曾出口的贊美當成是他的失望。

一

伊海諾在我們女生眼里，簡直就是上帝偏愛的奇跡。1.80米的身高小白楊一樣挺拔著，翻版發哥的五官，潔凈面容上架著的金絲眼鏡將他的文雅氣質透露無遺。更要命的是，人帥就算了，成績好也罷了，偏偏家世又好，風傳他父親是某座小城的二把手。

MY-GOD！這哪里是人哪，簡直是神的兒子嘛！我的同桌胖安娜曾不止一次流露過艷羨。對此，我只是笑，心里卻撲撲騰騰地，有了想法。

同為班干部，我跟伊海諾的接觸機會自然比安娜要多得多，而我也自信有吸引他的“本錢”。比如，我是學校合唱隊的領唱，還是文學社的社員，更重要的是，他是班長，我是學習委員，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相處。

安娜最曉得我的心思，她不止一次慫恿我說，梅子，伊海諾剛跟校外的女朋友分手，你趕緊表現表現，寫首情詩給他，看他感動不感動。

臨近畢業，大家開始慵懶，該做的不做，不該做的卻日益風行。比如，戀愛。不知從哪里刮起一陣風，說快畢業了，讓我們再談一次戀愛吧！于是，所有人都跟瘋了似的，飛蛾撲火似的奔向愛情，就連胖安娜也很快被外班一個同鄉約走。

我決定按安娜的說法做。

終于，失眠兩個晚上才做出來的詩讓我夾在書里送給了伊海諾。接著，又失眠兩個晚上，心情忐忑的我終于聽到他說，梅子，不如，我們也去看場電影吧。

還有什么比獲得伊海諾的邀請更讓人興奮呢。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興奮得上了天。緊鑼密鼓地換衣服，生怕一轉身伊海諾便飛了。

電影院門口掛著的是張藝謀的新作海報，那時很流行的《幸福時光》。我跟在伊海諾后面亦步亦趨，期盼和幸福已經將我整個心占滿。更要命的是，伊海諾天生是個好情人，看著長長排隊的人龍，他對我說，梅子，你先喝點水，我去排隊。

不知是被電影院氣氛感染，還是自己實在太激動，我竟學著電影里那些女主人公的樣子，一邊微笑一邊嬌弱地說，好的呀，我等你哦。

伊海諾看我的眼神有些怪，但什么也沒表示，轉身去排隊。我已經幸福得上了天，飄乎乎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看著他的背影。可是，笑容只在臉上停留半刻，我便看到一個火紅身影飄向了伊海諾，“狐貍”樣的小臉兒像極了消失的曼迪！

二

在A大，你可以不曉得誰是成績上的老大，也可以不知道誰是操場上的英雄，但你一定會知道誰是曼迪。

因為她學習最差，因為她舞蹈最好，因為她談戀愛最多，據說頻率最快時一天換兩個男友！當然，這些只因為她長得漂亮，一張“狐貍”樣的小臉比章子怡還章子怡。

為了能畢業，曼迪連續轉了3次學，最后一年托人進了我們班。她來的那天，許多同學都跑出去看，就連直呼對同類不感興趣的安娜也坐不住了，她拉著我說，快，美人要來了，看看去！

當時剛得知伊海諾跟外校的女朋友分了，我正思忖著如何跟他展開呢，安娜胖胖的小手卻拉扯上我向校門口走，不情不愿，我走得很慢，所以只看到了曼迪的背影。

身形似柳，細長的腿，輕快的步子，每走一步就像在跳舞蹈，長發隨風飄蕩著，誘惑又曼妙。

怪不得校外傳，曾有7個男生為了她而大打出手呢，這身材……嘎嘎。

胖安娜一邊吞口水一邊打量自己，本想逗她幾句，我卻發現自己什么也說不出來，因為不遠處，我看到了伊海諾那張驚訝的臉，眼神發直，癡迷得很。

對伊海諾不敢有太多奢望，可還是微微酸了一下，在心里輕嘆，這個曼迪，不知又要破壞多少女生的愛情。

我的猜測很快被印證。曼迪來的當天下午，收到3束玫瑰；第二天，她的宿舍門前便有了同類的叫罵，那些平日看起來斯文嬌羞的女生，維護起自己的愛情來可是絲毫不馬虎，她們一邊罵一邊往門外扔曼迪的東西。瞅著機會，我將班長伊海諾叫來，看到這樣混亂的情形，他的臉陰晴不定，我在一邊若有若無地說，這曼迪，本事還真大呢，連著拆了兩對。

伊海諾的臉色漸漸緩和起來，他一邊搖頭一邊說，誰能像曼迪一樣……

我想，他想說的一定是，誰能像曼迪一樣不要臉吧，只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三

當然，曼迪也有她的好。比如她的舞蹈。

在校慶會上，她的《孔雀靈》優美至極，掌聲陣陣里，她化著妝的臉愈加精致無敵，我甚至聽到了身旁男生的議論，真XX的漂亮！

男生喜歡，但女生不喜歡。特別是我。因為我明明看到伊海諾的眼神有些變了，直直地，整個舞蹈下來，都不曾眨一下，就連會后評獎，作為學生代表的他還很堅決地說，那個舞蹈確實不錯。

我趕緊微笑著勸他，班長，低調些吧，咱不能只夸自己班的人，要知道六班的歌曲、還有四班的小品也一級棒呢。

伊海諾立即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我趁機又說，昨晚的事你聽說了嗎？咱班上的李強跟曼迪校外的那個男友又鬧上了，都進派出所了。

伊海諾自然是知道的，這件事最終的解決方案還是班主任出的，她責令曼迪不許再交男朋友，且如果成績再不合格，就讓她立即離校。

我的話還是起到一定的作用，至少，伊海諾不再堅持，而在我的“大度謙讓”下，曼迪的舞蹈最終只得了三等獎。我們一起把結果告知曼迪時，她先是吃驚，然后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突然就睜圓了，小豹子似的沖伊海諾喊，你是班長吧？怎么只為別的班考慮？一點也不為自己人爭取呢？

我自然不愿意曼迪傷害伊海諾，上前一步護住他，曼迪，這結果是我堅持的，要怪就怪我好了，跟他無關。

眼睛越睜越圓的曼迪，看了我們足足三秒鐘，然后突然就笑了，哈哈哈……你們……

我制止她再笑下去，好心地勸說，曼迪，你跳得真的很好，大家都喜歡，只是山外有山，我們也應該謙虛一些，是不是？

我看到了一汪春水，吹皺這一池春水的卻是嫉恨，曼迪冷冷地瞪了我們一眼，轉身大踏步離去，我看著她丟下的背影，一臉無奈地對伊海諾說，你瞧……

伊海諾輕輕嘆氣，唉，誰能像曼迪一樣……

我立即接著他的話說，是呀，誰像她一樣任性呢。

四

因為評獎的事，曼迪對伊海諾充滿了敵意。接下來班上的任何活動，她都拒絕參加。伊海諾曾經勸過曼迪，可她對他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對此，曼迪曾公開說，不就是一個小破班長嗎？

這話傳得沸沸揚揚，我卻在心里暗暗叫好。

伊海諾對此未做回應，只是表情越來越憂郁。我曾心疼地送過他一箱娃哈哈，并以此為契機，寫了首鼓勵他的詩，希望他能天天笑著面對一切。自然，心里希望的是，他笑呵呵面對的只有我一個。

對此，伊海諾是領情的，他回信給我說，梅子，你是個大方的好女孩。

這話令我小小地激動了幾天。

可是，體育課上他看曼迪的眼神再次迷離起來之后，我的心立即收緊。要知道，最不能欺騙人的便是眼神。伊海諾看曼迪的眼神凝固的時間有些長，長到令我心里發毛、嫉妒，又無奈。就連感情遲鈍型的胖安娜也瞧出了眉目，她說，這個曼迪啊，簡直是禍水。

紅顏禍水。我決定從曼迪身上做文章，讓伊海諾對她徹底死心。

尋了機會，我找到李強，在確定他對曼迪確有感情時，我又狠狠地夸了曼迪一次，我說，這世上的女孩再也沒有誰比她更美麗，身為同類我都自嘆不如呢，哦，對了，她的舞蹈絕對正點，可以跟楊麗萍叫板……喜歡這樣的女孩是你有眼光。不過班主任說了，如果她再被開除，那就沒別的學校敢要她，到時候她成了社會上的人，那你們這些小男生可沒機會嘍，除非，誰跟她一起離開學校……

我知道，我的話李強是聽進去了。沒過幾天，曼迪跟李強雙雙被開除，他們醉酒后在校外開房，破了建校20年來的清白記錄。

對此，伊海諾的唯一評價是，唉，誰能像曼迪一樣……

是啊，誰能像她一樣胡作非為呢。我附和著。

五

曼迪離開之后，整個校園安靜下來。那些因她鬧翻的戀人重新牽起手，那些因她而遲遲觀望的男生，都趁畢業選了女朋友，而我跟伊海諾也終于有了開始，一派盛世太平。

令人想不到的是，畢業典禮那天，曼迪又出現了，一身火紅的連衣裙，外加一張粉飾過的臉，典禮開始的前一分鐘，她極沒規矩地跳上主席臺，嘟著一口紅唇大聲說，你們知道嗎？我考上舞蹈學院了！我一定會成為中國最好的舞蹈家！

閃電一般，眾人還在思忖，“狐貍”一樣的曼迪飄然離去。可關于她的話題卻就此打開，我安放在伊海諾那邊的耳朵再次聽到一聲嘆息，唉，誰能像曼迪一樣……

我驕傲地笑了，是啊，誰能像曼迪一樣沒有規矩呢。

晚上幾個同學聚一起喝酒，身為班長的伊海諾喝得大醉，看著他微醉的臉，一個念頭突然涌上心來，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同學錄遞過去，請他給我寫幾句話。

他寫了5個字：梅子很漂亮。

席上有男聲立即反對，梅子漂亮，那曼迪呢？

不用問，這位肯定也曾暗戀過曼迪。

我一直相信，像曼迪那樣瘋狂的女生，在伊海諾這樣安穩的男生眼里，是一文不值的。因為他總是失望地說，誰能像曼迪一樣……

于是，大方地遞過紙筆，我說，寫吧，你對曼迪是怎么看的？

伊海諾嘴里叫了聲，曼迪？哦。然后他的筆下多了一句話：誰能像曼迪一樣美好。

誰能像曼迪一樣……美好？！

本想借一句酒后真言來成全自己的心思，沒想到，成全的卻是伊海諾的心思。

原來，曼迪所有的壞，所有的任性，在他眼里，一直是美好的。而我，竟傻傻地把那些不曾出口的贊美當成是他的失望。

我不像曼迪那樣壞，那樣任性，自然也不能像曼迪一樣美好，但是，我決定像曼迪一樣勇敢！她的勇敢是成功收獲了夢想中的舞蹈，而我的勇敢卻是離開不愛自己的伊海諾。

只因，我再美好，也不是他眼里的曼迪。

編輯：秦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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