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魚香肉絲

齊眉兒

周末，他常帶我去離學校不遠的一家川菜館吃飯，這里不但遠離喧囂，而且每次都能吃到辛辣微甜的魚香肉絲——他知道我最喜歡這道菜。

一次，他看著我那么津津有味地吃魚香肉絲，就歪著頭問我：“丫頭，我真想不明白它有什么好吃？”我告訴他，因為這道菜的主菜青筍，是我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味道，配上肉絲和一點木耳，佐料里還放了辣椒和一點糖，不僅顏色漂亮，香嫩爽口，而且營養搭配也好，是愛情的味道。

大概我的理由出乎意外，他新奇地盯著我看，眼睛里是欣賞和愛意。我問他為什么每次都是給我點，自己卻很少吃，他呵呵地笑著說：“因為看著你吃，是愛情的感覺。”

有愛的日子像叮咚流淌的水，還沒來得及防備就臨近畢業了。與大多畢業生一樣，我們也面臨了去向問題。他的家在揚州，且是獨子，父母執意要他回去，并且早就為他找好了不錯的工作。而我家在西安，也是父母的寶貝，不可能隨他而去。看著他難以取舍的焦急樣子，我啞著嗓音說：“要不，你還是回去吧，愛情可以再有，父母卻是唯一。”他大概不相信，我若一刻見不到他就急著找他才會這樣說。愣在那里，吃驚而沉重地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后竟轉身走了。我失望極了，忍著忍著，還是蹲在地上哭起來。

第二天，已經有同學陸續離校，他一天沒來找我。到了晚上，我心慌得坐立難安，就到宿舍找他，別人說他已經走了，我一下子天旋地轉，真不相信他竟會這樣不辭而別。

滿心都是傷痛，回到西安，我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卻關不住失去他的憂傷。一個月后，意外收到他的短信：雁塔街108號，我等你。瘋了一樣奔過去，敲開一扇破舊的門，有些黑瘦的他一把把我拉進懷里：“我知道自己離不開你，就先你一步來了。”我咬牙切齒地打他，問他為什么才告訴我？他得意地笑著說：“不找到房子和工作，我拿什么養活你？”說完，他把我拉進廚房，桌子上是他做好的飯菜，竟然還有魚香肉絲。

我吃著世上最好吃的魚香肉絲，驚奇于他的廚藝，他很有成就感地說，這一個月里，除了四處奔波找工作，剩下的時間就是找來菜譜，買來好多的青筍和原料練習做。那時聽著他的話，誰都不知道我擁有怎樣的幸福。

接下來，生活卻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美好，我們每天在破舊的屋子里，除了初嘗有家的感覺，就是慌亂地面對煩瑣的生活。他那么詩意的人，除了會做魚香肉絲，其實對什么都很笨，很少主動去做什么，時間長了，我便感到累。后來有了爭吵，只是每次吵過，他都會笨笨地幫我做家務，有時擁著我說：“別生氣好嗎，我會努力做好。”

激情總會歸于平淡，好在有愛。兩年后，我們領了結婚證。他母親曾是極力反對我們在一起的，如今見木已成舟，態度明顯緩和，破天荒邀請我和他一起回家。

又是煙花三月，我們來到了他的家鄉。以前我以為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到了這里我才發覺，我對愛的人，知道得卻那么少。他的家是一幢三層別墅，里邊的裝飾對我來說，簡直是富麗堂皇。他的父親是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長，母親是政府官員。而這些，他從來沒對我說過。

他的母親看到我們，高興得親自下廚，一邊忙碌一邊跟我聊天。她說，兒子有一次高興地告訴她自己會做魚香肉絲了。她便很驚奇，因為他最不喜歡聞到青筍的味道。她還告訴我，兒子從小到大都有保姆照顧，所以什么都不會做，當初兒子執意去西安，她很擔心他的生存能力，可是每次兒子都在電話里說，他有很愛他的女孩呵護，他一直很幸福。

我轉過身離開廚房，為了不讓她看到我奪眶而出的淚。

原來他是這樣一個執著的男人，肯為愛放棄富貴，甚至將來，甘愿與我在一間破舊的小屋里守護愛情。我終于知道他根本不是笨，而是在盡最大努力，在我面前最好地展現了自己。我仿佛看到，當初他為給我做魚香肉絲，是怎樣屏住呼吸，一下一下試圖把筍絲切細，努力讓它的味道，成為愛情的味道……

編輯：秦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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