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不夜侯

孫世華

我常常會觸景生情，睹物思人，心底總有一種感覺揮之不去。為此，我常常找個清凈的地方，泡一杯苦丁茶，看熱氣騰騰，聞裊裊茶香。沒有人打擾，就這樣一個人，如癡如醉，如夢如幻，恍若隔世。

這茶，常常讓我想起一位朋友。那是十多年前，她剛剛大學畢業不久，不但是我的同事，還是我的芳鄰。

不知道為什么我們會如此投機，也不知道她憑什么就信任我。反正，那些日子，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我都照顧著她。就這樣，我們開始熟悉起來。以后，我們又一起上山采風，談古論今，成了不錯的朋友。用她的閨中女友的話來說，她這個不茍言笑，文文靜靜的姑娘，和我說的話最多。對此，我也感到很欣慰。

由于企業效益每況愈下，萬般無奈之下，她準備考研。1998年，她如愿考研成功，離開了單位，離開了雪城牡丹江。她走的那天，我至今仍清楚地記得，是6月24日，一個白丁香盛開的日子。奇怪的是，那天本是艷陽高照，不知怎的竟然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來。當火車開動的一瞬，我們幾個送行的同事還有她，突然一個個沉默了，千言萬語，都無法言說。她一直站在車窗前看著我們，送她去車站那路上我們裝出來的歡歌笑語，頓時化為離別的酸楚。

一晃三年過去了，2001年的一天，我忽然聽到樓下有人喊我。我順著聲音向外一看，原來是她風塵仆仆地回來了。她還是文文靜靜的老樣子，一點都沒變。她告訴我說，她已經通過了研究生畢業論文答辯，這次來是正式向我辭行的。她還說，今后她很難再回到這個地方，這次看看我們，就算是一塊石頭落了地，免得遺憾。另外，她專門從海南采集了一包野生苦丁茶送給我，她說她早就知道我喜歡不夜侯，就是忙來忙去總是顧不上給我買些茶葉，這次算是補償。我沒有想到，她居然會知道茶葉那鮮為人知的別名——不夜侯，還為我特地采摘了苦丁茶，真是有心人啊。

送走她之后，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辦公室里，沏上一杯苦丁茶，看著它肥大的葉片上下翻滾，如詩如畫，翩翩起舞。不知怎的，我想起了那句“沾牙舊姓余甘氏，破睡當封不夜侯”。看來，隨著朋友的遠去，怕是真的要輾轉反側，今夜無眠，忘情在“不夜侯”的沁人心脾的香氣之中了。

如今，朋友已經在北京工作了整整八年。這期間，我們不曾見面，偶爾一個電話，也是匆匆忙忙，寒暄些許。不過，我們還是好朋友，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她現在生活的很好，一個人，簡單而快樂。

望著那苦丁茶，我想著那些曾經的人和事，忽有所感。有的朋友如烈酒，有的朋友如清茶。我想我和她，算是清茶之交吧，一如那不夜侯，回味綿長，經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