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都在記憶里

吳淡如

不止聽過一次，成功顯達的人對我說，最懷念的是那段窮日子。

“那時候在巴黎學設計，還是個窮學生。除了吃飯之外，什么東西都買不起。每天只能看著商店外的櫥窗發呆，心想有一天我有錢了，一定要抬頭挺胸走進去。”一位現在已有所成的設計師朋友說。

“我很懷念那個時候，一家四口開家小店。雖然很辛苦，但想起來也很溫馨，感情特別好，我和太太互相分憂解勞。”如今身為大老板的他，錢已經多到用不完，到處有他的連鎖店。但與他同甘共苦的妻子，已在數年前去世。

不管是否功成名就，不少“現在的日子過得比以前好”的人，懷想起往日，都有一種甜蜜的滋味。

懷念打工的學生生涯。

懷念用單車接送女朋友的日子。

懷念為了生活，只要有工作就心存感恩的局促歲月。

懷念口袋里的錢只夠買一個便當，舍不得吃，努力克制著饑餓，只想要先讓愛人或孩子吃飽。

記得海明威在《巴黎的饗宴》一書中曾說過類似的話：得了諾貝爾的他，名滿天下。回到巴黎時，已非昔日可比。他忽然回憶起年輕時和第一任妻子在巴黎度過的又冷又餓卻心靈飽滿的日子。他說，“真希望再回到那個一無所有的時候去”。

記憶總會將事實裹上蜜糖的外衣。如果我們隨著歲月逐漸明白人間冷暖，在命運對我們越來越寬容的過程中，也學會以越來越寬容的眼光看待命運。

這是“人生勝利者”的感傷。事實上，如果過去的窮困一直逗留在人生中，直到中年老年，恐怕自己更加痛苦空虛。只因他們有7成就，才會發現，原來幸福藏在那個曾經艱苦卓絕的過去里。

只有得到過，才知掙扎的美好。只有失去。才明白曾經擁有的可貴。

(一剪梅摘自《渤海早報》2009年2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