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書案上總要擺一些有用沒用的東西,有用的首推筆硯,無筆硯寫不成文章;沒用的恐怕都是個人喜好的陳設,用以養眼。宋朝推崇文治,文人的地位提高,案頭陳設隨之也提高,在注重實用中加強了情趣。
我最近案頭上放置兩個蟾蜍硯滴,一銅一瓷,都是最近買的,銅蟾蜍在上海古玩城買的,瓷蟾蜍在香港荷里活道買的,湊巧兩個蟾蜍都是宋代的,這讓我忽然好奇,蟾蜍文房為何多出宋代?
文震亨(文征明之曾孫)在《長物志》寫道:“古銅玉俱有辟邪、蟾蜍……諸式滴子,一合者為佳。”所謂一合即一手所握,我這兩只滴子皆可算一合。蟾蜍俗稱癩蛤蟆、疥蛤子,聽著就起雞皮疙瘩,我小時候酷愛捉青蛙,覺得青蛙英俊,可為什么世道如此不公,讓同祖同宗的蟾蜍有如此尊容?
古代紋飾中蟾蜍并不少見,殷商青銅器上亦有蟾蜍紋,戰國至魏晉,蟾蜍一直被認為是神物,有辟邪功能。蟾蜍亦為五毒之一,恐也源于此說。可文人以此造型做硯滴并不是意在辟邪,而在乎另一番含義。傳說月亮上有蟾蜍,有桂樹,蟾宮折桂,科舉及第。宋代是中國歷史上文人地位最高的朝代,文人都是大爺,跟皇帝叫板乃家常便飯,史書相關記載很多;所以宋代文人薈萃,個個非等閑之輩。
世間事情很怪,英俊相貌的青蛙一事無成,體貌丑陋的蟾蜍卻千古流芳,擺上大雅之堂,可見相貌對于生存不是最重要的。
(喬真摘自《馬未都的新浪博客》
2008年1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