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首先是一個人

張　放

最近，捷克開始解禁部分20世紀50年代的絕密文件。其中有一份報告非常引人注意，上面說，“一個生于1929年布爾諾……名叫米蘭·昆德拉的學生，向我局揭發……一個名叫Dvoracek的人是個叛國者，曾非法逃往德國。”結果，這個年輕人經昆德拉這一告發，被投入監獄14年。

此事一出，不僅捷克，更在整個西方社會引起震動。很多人不敢相信，能寫出《生命不能承受之輕》的作者，能堅定地反對集權統治的人，怎么會有這樣不完美的人格呢？

事實上，天下哪有完人呢？更何況，當年捷克的形勢，令多少人不得不卑躬屈膝地活著呢。1999年獲諾貝爾文學獎的德國作家君特·格拉斯，他年輕時，不也參加了為希特勒搖旗吶喊的青年隊伍嗎？只是君特·格拉斯先生在人生進入耄耋之年時，寫出了《剝洋蔥》這本讀上去似乎是一種靈魂探究意義上的書來，對自己曾有過那樣荒唐的歲月，做了個基本交代。

米蘭·昆德拉從1985年開始，就基本上不在公開場合說什么話了。現年已經79歲的他，卻突然受不了這一消息的刺激，決定打開尊口。可惜，他拒絕承認白紙黑字上的事實。他說，那是一個謊言。看來，不肯承認錯誤，屬于全人類。

那個仍然活著已經81歲高齡的被告發者，他是怎么看這個問題的呢？老人家的回答意味深長。他說：“昆德拉是個不錯的作家，但我毫不懷疑的是，他首先是一個人。”

（韋子摘自《現代快報》

2008年10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