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不丹

曲　奇

典卓剛大學畢業，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就在不丹研究院做志愿者。有一天他帶我們去不丹最著名的景點虎穴寺參觀。虎穴寺坐落在海拔三千多米的懸崖峭壁上，據說蓮花生大師當年在此閉關兩個月后。留下了不可言說的祝福加持力，人們即使只到此一游，都能夠沾光。對于我們這些非佛教徒而言，此行除了觀賞風景之外就是不停地在各廟宇中許愿。以我的貪婪。簡直能一口氣許上五六個愿望。因為地形陡峭，整個行程頗為驚險，回到山腳的那一刻，我松了口氣：“咱們終于安全回來了。”典卓微笑著說：“把你們安全地帶下山，這是我剛才許的其中一個愿。”我愣住了，他的愿望竟然樸素如斯。剎那間我覺得自己的那一堆愿望都是何等地庸俗，他的淳樸簡直榨出我皮袍下的“小”來。

一直聽說不丹是允許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的。但據我的司機吉米告訴我。現在不丹只有大概百分之五的人擁有超過一個的法定配偶。雖然吉米只有一個妻子，他坦言自己另外還有兩個女朋友。他的太太跟她們都認識，大家還經常一起在吉米家喝酒吃飯。我覺得這有點匪夷所思，于是開玩笑地問他：“如果你太太也有男朋友，你會怎么想?”吉米脫口而出：“我會為她高興。或早或晚，人都會死去，所以生活得開心最重要。”我繼續挑釁：“如果你太太跟別的男人有了孩子。你怎么辦?”“那我很愿意撫養這個孩子。尤其是如果孩子的父親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他的孩子會很聰明。”這個對話如果是發生在別的國家。我們大抵會把它當作開玩笑。但吉米說這話的時候是非常真誠的，而且是那種掏心掏肺的真誠。根據幾天來對他的觀察和了解，我不得不相信他確實就是這么想的。

某天參加了一個篝火晚宴。天很冷，上百人在自助餐臺前排隊等著取食，可是將近半小時過去了，隊伍幾乎沒有向前移動過。因為幾乎所有的人都主動要求后來的人站到自己前面去，或者因為知道某人剛坐了一天的飛機風塵仆仆地趕到，或者因為看見某人穿得單薄怕她凍著……只有供應湯的地方因為相對獨立而人跡較少，于是宴會主辦方的主席帶頭一溜小跑地取了一碗熱湯，一邊在寒風里排著隊。一邊雙手捧著喝。他還鼓勵大家都學他的樣子：“在湯變涼之前喝掉它，而且這樣節省了時間。”于是整個場面變得非常有趣：身著華麗服裝的眾人在寒風中排著長隊，每人端著一碗熱湯，一邊喝一邊跟前后左右的人交談。這簡直是一場別開生面的“雞尾湯會”。等好不容易輪到自己拿吃的。卻發現肚子完全不餓，因為已經喝湯喝飽了。

(王小娟摘自《深圳商報》2009年1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