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個有趣的人

陳魯民

我想做個有趣的人,如果自己做不成,就想多結(jié)交一些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人在一起,很愉快,很輕松,能凈化心靈,如沐春風(fēng)。

有趣的人,未必名聲有多顯赫,但肯定瀟灑脫俗。晉人王子猷居山陰,一晚忽降大雪,子猷被凍醒,索性來到院中邊飲酒邊觀賞雪景,不由得心緒起伏,吟起詩來。感慨凄涼之間,忽然想起好友戴逵,立即決定去拜訪好友。于是連夜坐上小船出發(fā),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到達(dá)戴逵的住所。望著岸邊好友家的房子,子猷沒有上岸,卻讓船家掉頭,轉(zhuǎn)而回到自己家中。家人問起,子猷笑著說:“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有趣的人,往往與眾不同,能看輕身外之物,不以榮華富貴為念。《晉書》記載,張翰在洛陽任大司馬東曹掾,那官也算不小了,養(yǎng)尊處優(yōu)沒問題。因見秋風(fēng)起,特別想吃家鄉(xiāng)吳中的莼菜鱸羹,就干脆辭去官職,回到家鄉(xiāng)。他的辭官動機(jī)雖不算高尚,但別有情趣,也頗雅致。可惜這樣的人早成廣陵絕唱,每每提起,好像天方夜譚。

有趣的人,或許境遇并不好,但特立獨行,不改本色。金圣嘆一生詼諧,因“哭廟案”而被判死刑后,仍一如既往。眼看行刑時刻將到,金圣嘆的兩個兒子梨兒、蓮子望著即將永訣的慈父,淚如泉涌。金圣嘆卻從容不迫,泰然自若地說:“哭有何用,來,我出個對聯(lián)你們來對。”于是吟出了上聯(lián)“蓮子心中苦”。兒子哭跪在地上哪有心思對對聯(lián)?他稍思索說:“起來吧,別哭了,我替你對下聯(lián)。”接著念出了下聯(lián)“梨兒腹內(nèi)酸”。

有趣的人,學(xué)問大卻不自居,名聲高而不矯情,自然而然,豁達(dá)幽默。啟功被任命為中央文史研究館館長后,有人恭喜他說:這可是“部級”呀!他詼諧地說:“不急,不急,我真的不急!”在學(xué)校里,每有人叫他“博導(dǎo)”時,他就笑瞇瞇地說:“我是一撥就倒,一駁就倒,不駁自倒矣!”最有意思的是,他外出講學(xué)時,聽到會議主持人常說的“現(xiàn)在請啟老作指示”,他便接著說:“指示不敢當(dāng)。本人是滿族,在過去叫胡人,因此在下所講,全是胡言。”

有趣的人,不見得能成就大事業(yè),但讓人看著就高興。《射雕英雄傳》里的老頑童周伯通,是最讓人喜歡的一個角色,他雖然武功蓋世,卻是兒童心態(tài),整天瘋瘋癲癲的,愛搞惡作劇,玩心太重,圍繞著他發(fā)生了許多喜劇,使得打打殺殺腥風(fēng)血雨的江湖,多了不少浪漫歡快的生活氣息。

有趣的人是生活的“開心果”,是人群中的“快樂源”。有趣的人越多,我們的幸福指數(shù)就越高。但愿我們都能有趣起來。

(塵埃摘自《視野》2009年第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