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別人為中心畫圓

王愛軍

在中國的封建社會,做官是一項高風險的職業,職位越高,風險越大。三國時東吳的顧雍卻是一個特例,他高居相位19年,最后死在任上,上自國君,下到黎民,無不感念他的功德。從顧雍的生平事跡里可以看出,善于以別人為中心畫圓是他成功處世的秘訣所在。

顧雍時常到民間訪察政治得失,每有好的建議,都會采用密奏的形式上報孫權,如果被采納了,就會將功勞歸之于上,如果沒有采納則秘而不宣,就像沒這么回事一樣。這種處處維護領導權威的做法很得孫權賞識,因而每有難題時便會派中書郎前往請教他。顧雍如果贊成孫權的意見,就會備下酒飯,與中書郎反復討論,把問題研究透徹,然后再送他離開。如果不贊成孫權的意見,顧雍就會表情嚴肅,默然無語,什么也不預備。中書郎回去將情況報告給孫權,孫權說:“顧公高興,說明此事應該辦;他不發表意見,表明辦法還不穩妥,孤應該再考慮考慮。”因此,孫權每次派人咨詢,回來都不問“顧公怎么說”,而是問“你吃飯了沒有”,由此他就可以知曉顧雍的意見了。

顧雍的愛子顧邵被派到豫章做太守,由于操勞過度染病而死。消息傳來時他正在和手下的人下棋,聽到這個噩耗他內心十分悲痛,但為了不打擾屬下們的雅興,他神色不變落子依舊,只是雙手緊握住,指甲都把手掌刺破了,血滴在棋盤上,也堅持把棋下完。等客人們都走后,顧雍再也忍不住,用毛巾捂住臉號啕大哭起來。“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中國歷來最悲痛的事情,顧雍卻為了不影響下屬的娛樂時間,而強忍不發,這種為別人著想的耐心著實讓人欽佩。

與下屬相處,顧雍不以其位置低而輕賤他們,而是處處表現出平等與尊重,不以自己的私事而影響別人的情緒,在人際交往中突出對方的主體地位,跟著這樣的領導干,怎么會不心情愉快,動力十足呢?

顧雍曾遭孫權晚年的寵臣呂壹陷害,吃了不少苦,后來呂壹罪行暴露,被逮捕下獄,顧雍受命前往審理。此時的呂壹穿著一身囚犯的衣服,再無往日風光。照理說顧雍面對當初曾迫害自己的仇人,是有充足的理由理直氣壯的,但他卻不那樣,而是像對平常人一樣和顏悅色地跟他對話。臨走的時候,顧雍再一次問他:“你的意思都表達清楚了嗎,還有什么說的嗎?”呂壹感動得只是叩頭謝罪,無話可說。待在一旁的尚書郎懷敘可受不了對罪犯的這種客氣,忍不住怒氣沖沖地辱罵起呂壹來,顧雍回過頭來責備他說:“國家有法律懲罰他,何必這樣罵人呢?”

與犯罪的人相處,顧雍同樣展示出了他的處世風格。一個人犯了罪,法律會制裁他,但在人格上卻不能蔑視他。這是一種難能可貴的人文情懷。

以別人為中心,突顯了別人的存在,反過來就是淡化了自己,處在了無我的境地。孫權封他為侯,登上了宰相的高位,對一般人來說,這巨大的榮耀不滿世界嚷嚷遍了那才怪。可顧雍淡然處之,與往常無異,過了好長時間,家里人還是從別人嘴里知道了這么檔子事。人就是這樣,心的空間有限,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太重了,別人就沒地方放了;反之,如果把別人看得高了,擺得重了,自己的空間雖然狹小了,但卻可以在別人的心里贏得一個高大的位置。顧雍就是這樣在歷史上留下他美好的名聲的。

(水云間摘自《啟迪與智慧》2009年第9期圖/韓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