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龍有術

王　躍

古時臣子見了皇上，必得誠惶誠恐。哪怕你膽子真的很大，也要裝出驚懼之相。有個掌故流傳很廣，說的是鐘繇的兩個兒子鐘毓、鐘會。魏文帝曹丕聞得大臣鐘繇兩個兒子年少聰慧，命他們兄弟覲見。鐘毓時年十三，見了曹丕臉上冒汗。曹丕問他：“你為什么出汗?”鐘毓回答：“戰戰惶惶，汗出如漿。”弟弟鐘會沒出汗，曹丕又問：“你為什么不出汗?”鐘會回答：“戰戰栗栗，汗不敢出。”前人記此佳話，極贊鐘氏兄弟機智過人：但黃口小兒便知博龍顏之歡，今天聽來終不是滋味。

自古也有在皇上面前不卑不亢的。但這類人物并不多見。南朝齊高帝曾與王僧虔比書法，皇帝問道：“誰為第一?”王僧虔回答說：“臣的書法在人臣中第一，陛下的書法在皇帝中第一。”齊高帝聽了，只好笑道：“卿太會替自己說話了!”王僧虔敢這么對皇帝說話，也因齊高帝還算是住胸襟寬大的君主。不然，借王僧虔十個膽，他也不敢作此狂語。王僧虔為王羲之四世族孫，可謂大有祖風。東床袒腹婿的掌故，也是世人皆知的。

孔子曾夸獎子路：“衣敞緼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可見，莫說臣子在皇帝面前，就是貧者遇著富者，賤者遇著賁者，卑者遇著尊者。也是很難優容自如的。

康熙實是明君，身邊小人卻也頗為得志。清人昭楗的《嘯亭雜錄》記栽，有回康熙皇帝出獵，御馬的后腿老是亂踢，弄得龍顏不悅。高士奇知道了，馬上故意滾得一身泥，跑到皇帝身邊去侍候。皇帝問他為什么這個樣子，高士奇說自己剛從馬上摔下來，衣服來不及洗干凈。皇帝大笑起來，說：“你是南方人，體格贏弱。剛才朕的馬老是亂踢，朕都沒有墜馬。”皇帝見著高士奇的狼狽樣子，便覺得自己異常英武，頓時就高興了。高士奇有如此高明的拍馬術，何愁不飛黃騰達?

老祖宗的登龍術并未失傳，近聞某高官車隊遇事為百姓所阻，當地鄉長緊急驅車前往救駕。快至事發之地，鄉長令小車停下，脫鞋急奔而去，氣喘吁吁地說：報告首長，我聞訊來不及叫車，赤著腳跑了來。鄉長畢竟是地頭蛇，很快叫老百姓讓道放行。這位高官甚是滿意，問了鄉長姓名，此人馬上就發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