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棵柳樹怎么了

老　三

老邢開了家畫廊，賣些名人字畫，開業以來生意一直不景氣，老邢認為這與店門前那棵柳樹有很大關系：那柳樹兩層樓高低，距離店門五六步遠，是步行道和馬路間的綠化樹。它枝繁葉茂，卻把老邢店門前的招牌遮擋住了，其實也沒完全遮擋住，只不過從馬路上或者對面人行道上某個角度往這邊看，有些遮擋罷了，生意好與孬，和樹實在沒什么關系。

不過老邢可不這么想，他把不掙錢的原因完全歸咎于這棵樹，但是這咋整？把樹砍了？他可沒這膽，亂砍濫伐是要罰巨款的。老邢開始試驗用各種方法來殺死這棵樹，比如往樹坑里倒汽油、農藥啦，往樹根噴“滅蚊靈”啦，沒事就上去踹它兩腳、割它兩刀啦等等，可結果呢？柳樹雖然被折磨得傷痕累累，但依然屹立，枝翠葉綠，它不死，就是不死！

這天上午，本市一位名畫家來到老邢店里，要取走他在這寄售的幾幅畫。他的畫，老邢是費了不少勁兒才弄來的，卻因為一直賣不出去，人家等不及了。老邢垂頭喪氣地送走畫家，怒火萬丈地瞪著那棵該死的柳樹，暗暗發誓：24小時之內，老子要是還搞不死你，誓不為人！老邢想盡辦法，弄來了一大桶濃硫酸，足有50公斤，然后，就靜等夜幕降臨。

晚上打烊后，老邢給老婆打電話，說是今晚不回家了。他關了店門，喝著小酒，耐心地等到了半夜三點，開始行動了：他關了燈，從店里把那桶硫酸滾了出來，滾到柳樹邊。街上不見一人，路燈昏暗，樹下陰影濃重，真是殺樹的好時機。他用鉗子扭開鐵桶蓋，往樹坑里倒硫酸。

這硫酸濃度極高，氣味刺鼻，冒著白煙，一接觸到地面立即“滋滋”作響，氣泡沸騰。樹根在濃硫酸的侵襲下，迅速地腐蝕、碳化……源源不斷的濃硫酸順著根系燒出的縫隙，朝地底泄漏下去，整棵柳樹在升騰而起的煙氣中呻吟、搖晃……

突然，柳樹顯靈了：隨著濃煙升起，一聲慘叫在黑夜中響起來：“我的媽呀，救命啊……”這聲音發自地底，就在柳樹的樹根深處，卻像從地獄里傳出來那般恐怖！老邢頓時嚇得當場尿了一褲襠，眼前金星亂撞，差一點兒腦溢血，再看柳樹，在地底下發出的慘叫聲中，它“吱吱呀呀”地扭動著，竟然緩緩地朝地下陷落下去……

這不是見鬼了嗎？老邢聲嘶力竭地大吼了一聲：“有鬼啊……”隨即一翻白眼，直挺挺地仰倒在地。

店鋪上面樓房的窗戶一扇扇亮了，有人趴在窗口往下瞧，有人打電話報警，一輛巡邏的警車被驚動，飛速駛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邢被人掐著人中蘇醒過來，這才知道自己竟然立功了：他旁邊那家店是賣珠寶的，一伙竊賊盯上了那家店，他們在馬路對面租了間門面房，往這邊挖地道。挖到老邢店門前這棵柳樹下時，那賊覺得憋得慌，氣不夠喘的，知道上邊是棵樹，就順手用長扦子往上打了個出氣孔，出口就打在樹坑里，誰知沒幾分鐘就趕上老邢殺樹，濃硫酸從出氣孔泄漏下去……在下面洞穴中掘進的那小子，差點沒被燒死……

老邢雖然擒賊有功，后來還是因破壞樹木被處于罰款，罰款是珠寶店的老板替他交的。考慮到事出有因，不久，城市園林部門在原樹坑處移植了一棵毛白楊，這種樹樹干只有一層樓高，不會再遮擋老邢的店招牌了。

（題圖、插圖：安玉民梁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