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外兩首）

李　斌

我不能在七樓

在我租住的屋子種下一粒草籽

一只蝴蝶，在窗外晃一眼就走了

我探出半個身子

看著它搖搖擺擺的背影

像斷線的風箏

像飄落的樹葉

像我這些年的生活

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到下一個城市

家的位置

從菜花的高度到達二十樓或三十樓

伸手撫摸

她的翅膀還需要鷹的羽毛

我的雙腳還需要釘兩只馬蹄鐵

一只蒼蠅俯在花瓣上擦拭水珠

一滴雨就穿透了枝葉的神經

秋天提前了幾天到來

黃色的風吹過花朵的臉龐

一只蒼蠅俯在花瓣上擦拭水珠

動作緩慢、笨拙

像一個人揩掉另一個人眼角的淚

最深的傷痕被輕輕地撫慰

我在下午五點經過它們身旁

忘記了蜜蜂的嘴和蝴蝶的翅膀

我俯下身細細傾聽

仿佛聽到一千年前的故事

和一千年后的童話

微波

風沿湖水擠過來

吹彎額頭

微波浸透胸骨

溫柔的水溫柔的時間

輕輕撫摸

撫摸勝過皇帝的寶劍

柳枝飄，白發長

女人的淚一行兩行三行

男人的肋骨一根兩根三根

離家出走的人

漸行漸近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