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開生
美籍華裔科學家錢永健與另兩名美國科學家共同獲得2008年度諾貝爾化學獎,三人將平分1000萬瑞士克朗(約140萬美元)的諾貝爾化學獎獎金。
我在與國人一起分享他在世界高端科技領域取得的重大成就與榮譽的同時,又欣喜地發現我與錢永健竟還有一些相同之處:我倆同為男性,同年同庚,都是屬龍的。有緣于此,使我有了與錢永健一比的想法。
1952年5月,錢永健出生于美國紐約,在新澤西州利文斯頓長大。同年6月,我出生在“七朝古都”開封,在鄭州長大。錢永健小時候患有哮喘病,經常呆在家里。他對化學實驗感興趣,常常在家中的地下室做化學實驗,一做就是幾個小時。我小學還未畢業,就會背唐詩、宋詞、《三字經》什么的,爺爺常夸我:“這小子長大準有出息。”
1968年,16歲的錢永健獲得美國給予高中生完成科研項目的最高獎,即西屋科學天才獎。而我16歲那年,正趕上史無前例的“文革”,學校領著我們 “橫掃一切牛鬼蛇神,蕩滌舊社會遺留下來的一切污泥濁水”。主要任務就是斗“黑幫”,把兩個教師剃成陰陽頭,讓他們在太陽底下暴曬;脖子上掛破鞋,讓他們光著腳丫子游街。
1972年,錢永健拿了美國國家優等生獎學金進入哈佛大學深造。而此時的我,正在鄭州北郊花園口“五七”青年農場學習“修理地球”, “滾一身泥巴,煉一顆紅心”。記得有一次,我拉著糞車從城里回到連隊,在往化糞池里倒糞時,一不小心,連桶帶車一下子掉進了化糞池。當時,我腦海里一下子閃現出全國知青模范金訓華為在洪水中搶救兩根被沖走的電線桿而英勇獻身的壯舉。于是,我就毫不猶豫地跳進化糞池用力向上推車,在岸上同學的幫助下,糞車終于被弄了出來。這件事后來上了我們知青場部辦的《知青報》,我因此著實光榮了一回。
1977年,錢永健獲得英國劍橋大學生理學博士學位。同年,我因為長期受害于“極左”路線,除了所謂的“革命化”,一無所長。我結束在農場7年多的“歷練”,回城被安排在一家大型國有工廠里做翻砂工,這幾乎注定了我以后全部的命運。
1989年,錢永健成為加州大學圣迭戈分校藥理學教授及生物化學教授。而此時的我,則由進廠時的學徒工轉為正式工。
1991年至1995年,錢永健又先后獲得帕薩諾基金青年科學家獎、比利時阿圖瓦-巴耶-拉圖爾健康獎、蓋爾德納基金國際獎、美國心臟學會基礎研究獎等一系列獎項。而此時,我在廠子里混日子。社會腐敗現象像瘟疫一樣傳染到了我們廠里,我們廠由盛到衰,工人工資先是減發,后是停發。工廠走到了破產邊緣。
1995年,錢永健當選為美國醫學研究院院士,1998年又當選為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而1995至1998年三年中,我所在的工廠則因各種原因,難以為繼,處于癱瘓狀態。沒飯吃的工人們自發地組織起來,到市里省里上訪。市里組織的聯合工作組進駐工廠調查一段時間后,拿出了一個解決方案:工人買斷工齡,工廠申請破產。就這樣,我以31年工齡,3.58萬元的價碼買斷了工齡,加入了“失業大軍”。
比較之后,我很傷感:我倆小時候差不多,長大了——用范偉的話說就是“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摘自《雜文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