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殺死我

何曉攸

保羅在一家醫學院讀研究生。他喜歡上了同校的一個叫凱瑟琳的女生，兩人交往了一段時間后，很快陷入了如膠似漆的熱戀之中。

這天，保羅去凱瑟琳的宿舍，見凱瑟琳正在那里抹眼淚，一問才知道，她家里有急事，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籌到10萬美元，凱瑟琳說她得退學去掙錢。

“你不能退學!”保羅對凱瑟琳動情地說，“我會幫助你的，我是男子漢，我一定幫你弄到錢!”

熱戀中的青年人為了自己的心上人是什么都舍得去做的。但是保羅家里也并不是豪門富戶，父母只能提供他上學必需的費用。現在要他在很短的時間內一下子拿出10萬美元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一個個掙錢的門路剛一出現就破滅了。幾天過去了，保羅跑了好多地方刊登了這樣一則啟事：“本人急需10萬美元，誰能給我，我可以為他做任何事!”其中“任何事”幾個字特意用了粗體字，以示重視程度。

但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保羅連一分錢也沒有掙到。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他從郵箱里拿到一封奇怪的信，沒有發信地址和發信人，只有內容。信中的大意是說有一個可以讓保羅掙到10萬美元的辦法，但是還不確信保羅是否有實力為他辦成事，必須測試一下。信中說在第7大街37號一家公寓里的主人養了兩只鴿子，如果保羅能將兩只鴿子弄死，但又不至于使鴿子主人懷疑是被人殺死的，就可給保羅1萬美元。信的末尾還信誓旦旦地告訴保羅，此事成功后，將很快讓他掙夠10萬美元。

保羅開始時對信的內容將信將疑，以為又是有人惡作劇。但轉念一想，不如試上一試，萬一這要是真的呢!于是他去了第7大街37號。那是一棟兩層樓的公寓，二樓正對大街的陽臺上還真的掛了一個籠子，里面養了兩只鴿子。

怎樣才能殺死這兩只鴿子，但看起來又像正常死亡的呢?保羅是學醫的，精通病學藥理，他提取了一種傳染性高的鳥禽類病毒，裝在很薄的瓶子里，用射箭的弓將那玻璃瓶射到了二樓的鴿子籠里。那薄薄的瓶子撞到墻上粉碎了，里面的液體流到了籠子里。這就足夠了，那種病毒即使在幾米遠處也會隨空氣傳播。

第三天，保羅真的收到了寄給他的1萬美元，還有一封信。又是沒有落款，還是上次那個人寫來的。信中夸獎保羅將那兩只鴿子弄死得很巧妙，非常成功，所以按事先說好的寄給他1萬美元。接下來他又要保羅將第9大街48號的那只狗弄死，要求還是不露痕跡，不能讓狗的主人發現狗是被人害死的。事成之后保羅將得到2萬美元。

有了這次的成功和已到手的1萬美元，保羅這次沒有再猶豫，馬上去了第9大街。他發現48號經常出入的是一位貴婦人，她每天牽著一只雪白的寵物狗出入。

保羅也去買了一只這樣的寵物狗，總牽著在這一帶轉悠。結果他們分別牽的那兩只狗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在街心花園的草叢中追來追去，那貴婦人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天，保羅讓那貴婦人替他照看一會兒他的狗，去了草叢一角的廁所。回來后他對那貴婦人連聲道謝。“不用謝，我也去那里一下，也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我的狗。”她說。保羅連聲答應下來。

保羅看著那貴婦人走進了廁所，飛快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支針管，抱起那貴婦人的狗迅速將針管中的針劑打到了它身上。

他給那只狗注射了一種使動物神經麻痹的藥物。狗會慢慢發病，幾天后死亡。連動物醫生也檢查不出來這狗得了什么病。

果然，幾天后，他收到寄給他的2萬美元和又一封信，還是那個人寫來的。保羅看完這封信后不禁大吃一驚，信上說保羅這次完成得也很好，按事先說好的給他這2萬美元。接下來讓保羅去弄死第13街5號住的一位叫詹姆斯的老人，要求還是讓人看起來像正常死亡，而不能被檢查出是被殺或者自殺。事成之后馬上可以給保羅7萬美元。

這次保羅猶豫了。這可不像上兩次只是去弄死小動物，這是讓他去殺人呀!他猶豫不決左右為難。這時凱瑟琳忽然出了車禍。她白天學習，晚上出去打工掙錢，休息的時間太少了。這天天快亮了，她才從打工的地方到學校，路上迷迷糊糊打瞌睡，被一輛飛馳過來的汽車撞傷了。

看到日漸消瘦的心上人這樣苦，保羅心里十分難過。他決定孤注一擲去掙那7萬美元!

保羅精心設計了接近詹姆斯的計劃。每天一早詹姆斯都要出來散步。這天他剛出來走了不遠，后面保羅牽了那只狗走過來。快走到詹姆斯跟前時，保羅狠狠踢了狗一腳，那狗就飛快地跑起來。保羅拉著牽它的繩子在后面追。那狗從左側超過了慢悠悠在前面走的詹姆斯，而保羅在老人的右側跑著，那根牽狗的繩子一下子將詹姆斯的腿兜住，把他絆倒在了地上。保羅急忙撒開手中拉的狗，過來攙起倒在地上的詹姆斯：“怎么樣，摔壞了嗎?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詹姆斯被保羅拉著站起來走了幾步，擺擺手說不用去醫院了，但保羅還是執意要送他回家休息。

保羅扶著詹姆斯來到家，安排他躺在床上，又去倒了一杯水給他喝。詹姆斯喝完水對保羅說自己沒有摔傷，叫他不必在意。閑聊了幾句，保羅就離開了詹姆斯的家。

保羅料定這位詹姆斯非死不可了，因為他趁給他倒水的時候，在水中加入了自己事先準備好的一包藥。這是一種可以致人于死地的藥，但不是那種劇毒的藥物，它可以使人慢慢中毒，要兩三天后才死去。而死者的癥狀不像一般中毒致死的那樣皮膚發青七竅流血，倒是很像心臟病突發致死的癥狀。也只有精通藥理的像保羅這樣的人才懂得用這樣的藥。

5天后，保羅真的收到了7萬美元和一封信。保羅打開信，又是那神秘的人寫來的。

保羅先生，當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世了。

我是個命運坎坷的人，一生跌宕起伏不定。做生意興隆時也曾是百萬富翁，落魄時曾淪為乞丐。現在我老了，本該過幾年安穩日子了，但不久前我去醫院檢查身體，發現我已經患了絕癥，就算再努力治療也只能活兩三年了。但這兩三年要靠大筆的醫藥治療費用來維持，還要忍受數不清的痛苦和折磨。現在我已經不是富翁了，唯一的財產只有我住的這幢房子。但我還有一個女兒，是和前妻離婚時留下的。她是我晚年唯一的親人，我們父女相依為命，我不想我死后她一無所有還負債累累。可我現在這樣不死不活地拖下去，不光自己受罪還拖累女兒，如果因此影響了她的前途，我就更加對不起她了。我想早點兒死去，但我又不能自殺，因為我多年前為自己買過人壽保險，只要我正常死亡，我的繼承人就可以得到一千多萬美元的賠償金。但如果我自殺則屬于非正常死亡，那些保險金就不會給我。我只有想辦法死去后還不能被檢查出是非正常死亡才行。這時我從報紙上看到你登的那則奇特的廣告，就決定試一試，看你能不能幫我實現這一愿望。我用房子做抵押從銀行貸款10萬美元，給你寫信先讓你弄死那兩只鴿子看看你的能力，結果你做得很成功。我還是不放心，又讓你弄死了那只狗，你做得仍舊完美，沒有一點兒破綻。我放心了，認為你能幫助我。第3封信我讓你設法殺死我!我相信你會很出色地像上兩次一樣完成的。從第3封信發出后，我就寫好了這第4封信，和那7萬美元一起交到了郵政局，先保留在那里不發走。我告訴他們如果7天后我不來通知他們繼續保留，就可以將這錢和信發走。因為我不出現就證明你的任務完成了，這些錢和信就可以寄到你手上了。我的死是你幫助了我，這對于我是一種解脫，對我女兒也是，你不要有負罪感，我們父女應該感謝你才是。最后祝愿你一切順利!

詹姆斯絕筆

保羅看完信后，簡直震驚了，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這個詹姆斯費盡心機設計了這一切，讓別人殺死自己!

保羅的心情十分復雜。他看到那些錢才想到，這幾次詹姆斯寄給他的錢正好是10萬美元了，可以給凱瑟琳了。于是保羅趕緊來找凱瑟琳。

當保羅把10萬美元遞到凱瑟琳面前時，凱瑟琳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說：“不用了，我現在已經不需要這些錢了。”

“為什么?”保羅奇怪地問。

“我要那些錢是想給我父親看病用的。不久前他檢查出患了絕癥，醫生說住院治療最少得先繳10萬美元，所以我要想方設法籌集錢給父親治病。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但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凱瑟琳流下了眼淚，“我父親已經去世了。”

“什么時候去世的?”保羅問。

“兩天前。”凱瑟琳說，“是心臟病突發致死的。”

保羅的心猛地一縮，他不禁問：“你……你父親叫什么名字?”

“他叫詹姆斯!”凱瑟琳回答。

凱瑟琳這輕輕的回答在保羅聽來卻不亞于炸雷在耳邊響起，他只覺得腦袋像被人重重擊了一下，一陣眩暈，差一點兒倒在了地上……

選自《華聲晨報》邢 欣/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