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壇奇人王火

祖丁遠

這是一個作家和一部書的故事。作家的故事是曲折的,而書的故事更是一波三折。幾乎沒有人會相信這種成功的可能,但畢竟不可思議地成為現實。

鄧友梅激動不已

當王火帶著疾病纏身、左眼失明的病痛,花了整整10年時間終于完成了《戰爭和人》三部曲160多萬字的煌煌巨著后,著名作家鄧友梅在《文藝報》上寫了《王火,王火,非同小可》一文,感嘆道:“這時中國大地上正時興‘玩字當頭,還主張‘干事業、‘干寫作,以‘干字打頭的人多被看作是落伍與傻冒兒;只有‘玩文學、‘玩藝術、‘玩瀟灑,在一切神圣、嚴肅的字眼前加‘玩字的哥兒們才算新潮,所以聽到王火認真寫作的消息后有些難過。心想對王火這個誠實人,倒也可以用‘玩字來形容:玩命!王火是以一個殉道者的形象挺立于文壇一隅的。我們聽到他堅持寫作的消息后,并沒有抱太樂觀的態度。既擔心他因健康的惡化半途而廢,也懷疑即使勉強成書,也難保持第一部那樣的文采和魅力,會成為一部名副其實的‘虎頭蛇尾之作。”是的,“紅小鬼”出身的作家鄧友梅在1957年難逃厄運,被打成“右派”,也經歷坎坷,可以說他是閱人無數,洞悉滄桑,因而他的懷疑和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是,王火他偏偏是個例外!挑戰生命,反而取得了生命的輝煌:《戰爭和人》三部曲后兩部與第一部合在一起,珠聯璧合,渾然一體,令人叫絕。鄧友梅讀了完整的三部曲后,竟拍案驚奇地寫道:“上帝是公正的,‘人定勝天四個字并非唯物論者的妄想。王火以生命之火竟鑄成了奇跡。他在玩命10年之后,不僅活了下來,并且保留了一只眼睛,還給我們拿出了這樣宏偉瑰麗,既富思想性、歷史感,又充滿現代意識的力作!讀過后簡直叫人后怕:如果王火當年沒下這個決心,沒有咬緊牙關把這部書拼出來,對文壇,對讀者來說,這將是多大遺憾!”

鄧友梅在文章的最后說:“我所以要說這個王火非同小可,不可等閑視之,并不是每個會耍筆桿的人都能做到這一步。”

亮出了各階層人物的靈魂

《戰爭和人》三部曲是以第二次世界大戰為背景,重彩濃墨全景式描繪中國抗日戰爭時期廣闊、悲壯的歷史畫卷。各階層的人物在戰爭的陰云下一一亮出了靈魂,從而多側面揭示了這個多災多難的民族如何能挫敗不可一世的、殘暴血腥、滅絕人性的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為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作出巨大貢獻從而挺立在世界東方。

正如評論家所說,老作家王火的筆觸新銳,在《戰爭和人》三部曲中,發揚了中國小說藝術的可貴傳統。他的作品非凡獨特,用獨特的生活、獨特的思考及發現,反對邪惡的戰爭,追求崇高的人格與真善美。作品的字里行間隨處都體現著中國人民英勇不屈的頑強戰斗性格和濃郁愛國主義精神,同時閃爍著人道主義精神的光輝。

人民文學出版社《戰爭和人》的責任編輯于硯章說:“《戰爭和人》的產生,是王火對創作的責任感、使命感和拼搏精神,他的藝術素養和所寫生活的熟悉分不開的。我還要提到的是《戰爭和人》的語言很流暢、很優美、很詩意。從我多年編輯工作的經驗來看,一部優秀作品的產生,是離不開這些方面的。”

一位不能忽略的人物

小說的成功,不能忽略一個重要人物——凌起鳳。在《戰爭和人》的第一部《月落烏啼霜滿天》的扉頁上,王火和夫人凌起鳳的一幀大照片赫然映入眼簾,這是他倆1990年5月同游四川眉山“三蘇祠”,攝于蘇東坡塑像前的合影。照片下面有王火寫的意味深長的文字:

熟人都知道我有值得羨慕的“大后方”。

幾十年來我和凌起鳳在生活上始終是最好的“合作者”。

書成之日,請允許我用這張合影作為紀念。

王?火

1990年5月于成都玉林北街

凌起鳳與王火同齡,他們的父母輩是世交,兩人相愛的時候在抗戰初期的大后方四川江津,都是18歲。

解放初期,王火在上海市總工會工作,凌起鳳是國民黨一位元老凌鐵庵最小的女兒,1948年隨家去了臺灣。他們被無情的海峽分開,兩顆滾熱的心被分隔兩岸,只能用鴻雁傳書互吐心曲。這在當時的確不是件小事。好心的朋友勸王火和凌起鳳一刀兩斷,但王火堅定地說:“我做不到!”

一位“左”得可怕的干部拍桌子要王火回答:“要革命還是要愛情?”

王火發自內心地冷靜回答:“我都要!”

幸好當時的主要領導人通情達理,相信王火是真誠的。最后答應王火“要想法讓她回來!”

1953年,經過一段曲曲折折、艱難困苦的歷程,愛情戰勝了一切,凌起鳳回來了。她沖破層層羅網和重重阻撓,終于從臺灣轉道香港,跨過了羅湖橋,兩個堅貞純真的青年戀人團聚了。

當年,王火和凌起鳳花了五毛錢在上海法院公證結婚。這時癡心相戀10年的有情人終成眷屬。

更為可貴的是凌起鳳小姐放棄了優裕的上層生活,穿上灰布制服同王火這個拿供給制的共產黨干部共同生活,應該說是十分委屈的。但為了王火,為了愛情,為了女兒,默默地承受著,毫無半點怨言。在以后的50多年中,他們患難與共,相濡以沫,同甘共苦,走過了風風雨雨、坎坎坷坷的道路,養育了一雙女兒……

1981年第一期《花城》文學月刊上曾發表了王火創作的一個電影劇本《明月天涯》,劇本內容是以妻子凌起鳳為原型,通過她從臺灣回歸大陸,一對相戀10年的青年男女終成眷屬,過著幸福美滿生活的故事,情節曲折生動,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懸念叢生,非常有趣、有意義……

這個電影劇本寫得實在太好了,太美了!可惜,當時鑒于兩岸形勢關系電影沒有拍攝,成為一樁憾事。

那是王火獻給自己親愛的妻子,獻給他們的女兒,也是獻給他們之間的愛情的最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