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販“黑吃黑”引發案中案

阿　誠

2009年1月1日晚，在鄭州火車站廣場南出站口，一對“夫妻”突然遭到幾名陌生人的毆打，背簍中的男嬰被人搶走。接到報警后，民警將尚未逃離的一名搶嬰男子抓獲。

讓警方詫異的是，這是一起兩個犯罪團伙因“黑吃黑”引發的搶嬰案件，成員都是四川人，這兩個販嬰團伙、搶嬰團伙內幕驚人。2009年2月15日，兩個團伙的11名犯罪嫌疑人被抓獲歸案。

嬰兒遭搶露馬腳

2009年元旦晚上10點左右，一對身著少數民族服裝的“夫妻”隨著人流由鄭州火車站南地道出口走到火車站廣場。女的背著一個背簍，背簍里是一個男嬰。正當他們走過廣場時，被幾名陌生男子攔住，并被圍攻和毆打。混亂中，女子背上的男嬰被人搶走了。附近的群眾被這一幕驚呆了，急忙打電話報警。

接警后，在附近執勤的鄭州鐵路公安處火車站公安段執勤民警迅速趕赴案發現場，根據目擊者指認，民警將尚未逃離廣場的一名青年男子控制。經民警詢問，這對“夫妻”說，他們是彝族，男的叫惹幾日聰，女的叫曲木么有外，被搶的男嬰是他們的兒子。曲木么有外不時地撩起衣角擠奶水，似乎急于向警方表白，她就是被搶男嬰的親生母親。

但是細心的民警發現，曲木么有外不停哭泣，卻不見眼淚。惹幾日聰更是不急不躁，反倒多次問：“我們急著趕車，能不能不報案？”他還趁民警不注意幾次踱到公安室門口準備離開。民警疑竇叢生：難道被搶的不是他們的兒子？

與此同時，另一組民警也在對犯罪嫌疑人進行突審。該男子自稱叫吉力史色，是彝族人，家住四川普格縣。當民警訊問他為何搶奪嬰兒時，他以聽不懂漢語為由，裝聾賣傻。

隨后，在彝語翻譯的協助和民警的訊問下，惹幾日聰、曲木么有外的心理防線終于崩潰。

原來，惹幾日聰與曲木么有外并不是夫妻關系，被搶男嬰也不是他們的孩子。男嬰是惹幾日聰的弟弟惹幾爾聰和弟媳阿有么子史從別處購買用于販賣的。

為了掩人耳目，惹幾日聰進行了精心設計，他讓正處在哺乳期的曲木么有外與自己假扮夫妻從四川西昌坐火車到鄭州，再轉汽車把男嬰運到山東濟寧販賣給一個叫張光勇的人。

販嬰者遭遇搶嬰者

至此案件真相大白，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此案引起了鄭州鐵路警方的重視。他們雙管齊下，一方面以惹幾日聰、曲木么有外為突破口，盡快確定其他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一方面以吉力史色為突破口，查明參與廣場搶嬰人員去向，查明男嬰下落。

民警從鄭州火車站的監控資料中獲悉，當時跟吉力史色參與搶嬰的一共有6名男子，又根據從吉力史色身上找到的一張西安到鄭州的2612次火車票查證，吉力史色從西安火車站購票時，一次購買了6張當日同一車次火車票。

在事實面前，吉力史色供述，這個搶嬰團伙的6名成員是四川普曉縣等地人。除了吉力史色外，還有且沙此木和木加瓦沙等人。

2008年12月25日，吉力史色在四川布托縣見到且沙此木等5人。且沙此木告訴吉力史色，在他們四川老家，一些彝族婦女靠販賣嬰兒賺錢，他們此次外出就是準備“黑吃黑”，從販賣者手中奪取嬰兒，然后再高價倒賣。并且，吉力史色聽說，這些販賣嬰兒的團伙不敢報警，于是他加盟了這個搶嬰團伙。

2009年1月1日晚上10點，他們再次來到鄭州火車站廣場尋找目標時，發現彝族婦女曲木么有外背有一小孩兒，遂采用圍攻、毆打的方式實施搶奪。

但當辦案民警趕到吉力史色提供的搶嬰團伙租住的招待所時，已是人去屋空。

被搶男嬰賣了2.7萬元

案情輪廓漸次清晰，一個是惹幾日聰、惹幾爾聰兄弟等人的販嬰團伙；一個是吉力史色、且沙此木等人的搶嬰團伙。

警方決定兵分兩路：一路以抓捕涉案嫌疑人惹幾爾聰為主線，赴四川西昌追捕販嬰團伙；一路以查找男嬰下落為主線，分赴西安、山東兩地，追捕搶嬰犯罪團伙。

1月9日，當民警到達惹幾爾聰老家時，他已逃之夭夭。

與此同時 ，分赴西安的民警發現一個屬于西安當地的不記名神州行卡號，這個號碼很可能就屬于藏匿在西安的且沙此木。經過3天的排查，民警終于在西安市新城區某旅館發現了且沙此木。1月16日，且沙此木、吉力伍日被抓捕。

原來，2009年1月1日晚，且沙此木等人在鄭州火車站廣場奪嬰得手后，回到租住的招待所，發現吉力史色沒有回來，5人立即攜帶嬰兒轉移到另一家招待所，且沙此木打電話給山東的木加瓦沙來鄭州取嬰。

1月2日下午，木加瓦沙與且沙此木碰面，付給且沙此木1300元，隨后又向且沙此木銀行卡里打入2.57萬元，且沙此木等5人瓜分了贓款。5人中拖覺爾也、拖覺也呷、吉力么而扎返回了四川老家，且沙此木、吉力伍日則潛回西安準備再伺機作案。

且沙此木落網后，1月17日民警又在山東兗州火車站附近一賓館將木加瓦沙抓獲。

1月25日，民警將參與販嬰的惹幾日聰的弟媳阿有么子史抓獲。之后，以且沙此木、惹幾日聰為首的兩個搶嬰、販嬰團伙的12名犯罪嫌疑人相繼落網。

2月15日晚，被搶彝族男嬰在山東滕州被成功解救。

目前，鄭鐵警方正在網上通緝潛逃的惹幾爾聰、拖覺也呷、拖覺爾也等3名犯罪嫌疑人。

賣嬰內幕驚人

這些彝族群眾為什么鋌而走險販賣嬰兒呢？

據辦案民警張鵬介紹，惹幾日聰的家在四川普格縣夾鐵鄉阿木村，這里位于大山深處，道路崎嶇。惹幾日聰家境十分清貧，弟兄三個一直未婚。一次偶然的機會，37歲的惹幾日聰聽說販賣嬰兒發財快，為盡快弄些錢財娶媳婦，就干起了販嬰的勾當。

2008年12月中旬，惹幾日聰在山東濟寧以中介人身份，以每名女嬰1.6萬元的價格賣給張光勇兩名女嬰，從中獲取好處費2000元。

嘗到了甜頭的惹幾日聰，認為僅靠中介費來得太慢，便親自策劃，直接購買、運輸、販賣嬰兒。此次販賣的男嬰，是惹幾日聰花了2.15萬元從他弟弟惹幾爾聰、弟媳阿有么子史那里購買的，然后又以1000元的好處費讓曲木么有外幫忙一起運送嬰兒到山東濟寧，準備再以3.1萬元的價格賣給張光勇，如果事成，惹幾日聰可獲利7500元。

惹幾日聰沒有想到的是，別人攪局后，使他東窗事發。以且沙此木和木加瓦沙為首的搶嬰團伙，分工明確，有人物色賣嬰的婦女進行跟蹤，且沙此木負責在鄭州、西安等地搶奪嬰兒，木加瓦沙在山東物色買家。由于彝族婦女攜帶嬰兒主要是乘坐K118次列車到鄭州，且沙此木謀劃在鄭州火車站出站口，利用旅客出站之際物色目標，實施綁架搶嬰。

販嬰猖獗解救難

鄭州鐵路警方破獲的這起販賣嬰兒案件不是孤例。

據鄭州鐵路公安處刑警支隊負責人介紹，2008年10月21日清晨6時許，鄭州鐵路公安處民警在火車站廣場巡邏時，發現8名外地婦女，其中7名婦女各抱一名嬰兒。民警覺得8名婦女的行為很不正常，就將8人攔住仔細盤問，于是一起販賣嬰兒案浮出水面。8名婦女交代，她們抱的孩子都不是自己親生的，而是幫別人帶孩子去山東販賣。8位婦女中，有4名婦女為貴州人，另外4名為云南人。經審訊，這起販賣嬰兒案件的主要組織者名為龍芳。他們在云南等地購買嬰兒，再運到山東省賣掉。

早在2005年2月，鄭州鐵路公安局就曾解救出30多個孩子，切斷了從廣東湛江和廣西桂林到豫北的販童通道。這年7月，鄭鐵公安局又再次在河南洛陽、四川西昌、山東東明等地摧毀一個跨省“販、運、銷一條龍”的家族式跨省販嬰犯罪集團。

因為越來越多的孩子被偷，各地的父母經由互聯網等方式形成各地區的“尋子聯盟”。全國范圍內已成規模的“尋子聯盟”主要有4處：云南昆明、廣東東莞、深圳和河南鄭州。

2007年12月，國務院辦公廳發布《中國反對拐賣婦女兒童行動計劃（2008年~2012年）》，被稱為中國第一個國家反拐行動計劃，涉及28個部委，涵蓋預防、打擊、受害人救助、遣返及康復、國際合作等反拐工作的各個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