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不遲”的范仲淹

王海瑩

他一歲的時候，父親病故。貧寒無依的母親只好抱著襁褓中的他改嫁到一戶姓朱的大戶人家。他改姓為朱，名朱說。為了求學(xué)，年少的他寄住到長白山上的醴泉寺讀書，每天只煮一鍋稠粥，涼了以后用刀劃成四塊，早晚各取兩塊，吃完繼續(xù)讀書。這就是成語“斷齏劃粥”的來歷。這樣苦讀了三年，可是，他的兩個哥哥卻整天花錢如流水，不好好讀書。一次，他只不過稍稍勸了幾句，就被異父兄長反唇相譏：“你吃朱家的，用朱家的，還有什么資格對我們指手畫腳。”他這才驚愕地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并不是朱家子弟而是蘇州范家之子。這件事使他深受刺激和震動，他暗暗發(fā)誓，以十年為期，恢復(fù)范姓，自立門戶。于是他匆匆收拾了幾樣簡單的衣物，佩上琴劍，毅然辭別母親，徒步求學(xué)去了。

他來到應(yīng)天書院，晝夜苦讀。一次，宋真宗巡幸書院，同學(xué)們都爭先出去一睹圣容，他卻閉門不出，讀書依舊。一位同學(xué)說他錯過了見過皇上的良機，他卻淡定地回答：“日后再見，也不晚。”有一個富家子弟見他天天喝粥吃咸菜，就送些好吃的給他，他竟然一口不動，寧可發(fā)霉扔掉。直到人家怪罪起來，他長揖致謝說：“我已習(xí)慣了喝粥的生活，我擔(dān)心吃了美味，以后就再也吃不得苦了。”真是“天降大任于斯人，餓其體膚，勞其筋骨。”五年后，他一舉考中進士，終于見到了當(dāng)年巡幸書院的宋真宗。不久他外放做官，立即把母親接來贍養(yǎng)，并正式恢復(fù)范姓，改名仲淹，字希文。這比他的預(yù)期提前了五年。

后來他經(jīng)過老師晏殊的推薦，榮升秘閣校理——實際上屬于皇上的文學(xué)侍從。此時，范仲淹卻發(fā)現(xiàn)仁宗皇帝雖然年滿二十歲了，但朝中各種軍政大事，都是六十歲的劉太后垂簾聽政。而且，劉太后在這年她的壽誕，要讓皇帝同百官一起，在前殿給她叩頭慶壽。范仲淹認為，家禮與國禮，不能混淆，損害君主尊嚴的事，應(yīng)予以制止，他不顧自己的前途立刻上奏批評這個計劃。

范仲淹剛來就給朝廷提意見，這可嚇壞了晏殊。他匆匆把范仲淹叫去，責(zé)備他為何如此輕狂，難道就不怕連累舉薦你的人嗎？范仲淹一向敬重晏殊，但這件事他不能妥協(xié)，他說：“我正因為受了您的薦舉，才經(jīng)常怕自己不能盡職盡責(zé)而辜負了您的厚望，讓您為我難堪。可是我從沒有料到我的正直朝議會使您受連累。”這一席話，說得晏殊無言答對。回到家中，范仲淹又寫信給晏殊，詳細申辯，并索性再上一章，干脆請劉太后撤簾罷政，將大權(quán)交還仁宗。朝廷對此默不作答，卻降下詔令，貶范仲淹離京，三年之后，劉太后死了。仁宗立刻把范仲淹召回京師，委以重任。

后來，他升任宰相，在推行改革時，他取來官員名冊，一個個地檢查他們的任職情況，凡是不稱職的官員，他都在名冊上一筆勾去，撤掉他們的職務(wù)。空出的職位，則從下一級能夠勝任的官員中委任。這就是成語“一筆勾銷”的來歷。他的助手富弼見范仲淹對這些不稱職的官員這么毫不留情，說：“你用筆一勾，就撤掉了他們的職務(wù)。但他們一家人都要傷心得痛哭了!”范仲淹聽了，回答說：“他一家人哭，總比他們禍害千家萬戶，讓一路的人哭好得多吧!”

范仲淹雖是書生，卻文韜武略，膽識過人。他多次率軍擊退入侵宋國的西夏軍，有范仲淹在，西夏再也撼不動宋界。范仲淹一生為官，為民造福，甚至有不少人改姓范，以之為榮。據(jù)說，明朝朱元璋一次審查犯人名單，見一叫范從文的人，懷疑是范仲淹之后，一問，果是12世孫，便特赦了他。還有一土匪綁票，得知此人名范希榮后，一問是范仲淹之后，立即放掉。

現(xiàn)在全國為紀念他而建的“景范希望小學(xué)”就有39所。每當(dāng)后人們讀起他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時，亦不斷欷歔感嘆。直到今天，能為范仲淹之后仍是一種光榮。